隻是,太子從謝昕月脖子上移開劍的那一瞬間,隻感覺眼前忽然一黑,天旋地轉。
太子的身軀搖晃著,栽倒,“撲通”一下,單膝跪在了地上。
他竭力用劍支撐著,卻胸前一震,身子往前傾,一口黑血“嘩”吐了出來。
繼而,太子閉上眼,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這種狀況讓皇帝始料未及,臉色變了變,往後退了幾步。
高牧幾人還沒動手呢,在皇帝的示意下,警惕地上前查看,發現太子確實昏死了過去。
高牧看向聖元帝,“皇上?”
皇帝走上前,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太子。
他的臉色複雜,眸中浮起一絲痛意,久久未動。
最終,皇帝背過身,閉上泛著酸澀的眼,啞聲吩咐,“賜給他一杯毒酒吧。”
到底是他的嫡長子,他曾經對太子付出過心血,給了彆的皇子都沒有的他最多的父愛。
他到底還是不忍損傷了太子的身體,那就給太子喝下毒酒,也算是給太子留了一個全屍,了結他和太子這一世的父子緣分。
高牧去準備毒酒了。
謝昕月抬手捂著脖子上的傷口,站在皇帝身側,麵上平靜地看著倒在地上昏死的太子,其實心急如焚。
楚明玠翻車了嗎?!
太子受了這麼大刺激後,不僅沒有如他所預料恢複神誌,反而急火攻心直接昏死過去了。
這明顯是刺激過頭了。
謝昕月的手掐著自己的傷口,疼痛讓她能保持理智,眼看著高牧端來一杯毒酒,她腦子高速地運轉著,想著對策。
她要是在這個時候跟皇帝同歸於儘,太子能逃過一劫嗎?
高牧彎身,兩個內侍從背後架起了太子。
高牧一手掐著太子的下巴,一手端著毒酒,往太子嘴裡灌。
謝昕月忽然投入到皇帝的懷中,在袖子的遮掩下,她手中塗了毒的簪子,慢慢貼近了皇帝的心口。
謝昕月狠狠閉上眼,咬緊牙就要刺進去。
卻在這一瞬,太子緩緩的、低沉的、磁性的,嘲諷與笑意並存的聲音,傳了過來。
“父皇,你真的要給兒臣喂下毒酒嗎?”
謝昕月猛地睜開眼,詫異地看過去時,手中的簪子也收了起來。
太子那不同於癡傻時的語氣、嗓音,讓皇帝的身軀震了震,僵硬地轉過身。
太子還被押著跪在地上,肩背彎著,卻慢慢抬起了頭,一點點顯現出在陰影裡的一張臉。
他染血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漆黑如墨的眼裡卻是冰冷一片,用那樣的眼神看著皇帝時,讓皇帝心驚,薄唇顫動著,“你……你竟然恢複了神誌?”
“是啊,父皇。”太子掙脫掉內侍的鉗製,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身軀偉岸,華貴的白衣襯得他氣質卓然,如皎皎明月。
外麵一聲聲悶雷響起,太子整個人在昏暗的殿內散發著光彩,無人能及。
太子看著皇帝,嘴角的弧度越發豔麗妖冶,也嗜血殘冷,“父皇,兒臣恢複了神誌,你還要殺兒臣嗎?你是不是應該退位駕崩了,讓兒臣來當這個皇帝?”
“你在癡心妄想!”皇帝和太子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兩人已經不能和解了。
哪怕太子恢複成了過去他疼愛、傾注了心血培養的優秀儲君,他和太子之間,也隻剩下父子相殘。
兩人必有一死,那個人當然不是他。
太子必須死。
“太子妃勾引朕,太子你數次大逆不道,剛剛差點弑母,還口出狂言詛咒朕,謀逆造反……高牧!”皇帝麵色鐵青猙獰,列舉著太子的罪狀,高聲對高牧下旨。
“送太子上路!”
太子一人,周身都是武功高強的內侍,所以高牧並沒有忌憚,站在太子麵前,奉上毒酒,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太子?”
“父皇還是要殺兒臣,而給太子妃的罪名,竟然是太子妃勾引你,嗬嗬,好笑,真好笑!”太子一聲聲笑出來,仿佛很平靜,也仿佛瘋了。
他笑看著皇帝,眼底嗜血,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明明是父皇你這個公爹,在東宮強行寵幸了輕璿,把輕璿納入你的後宮。”
“後來你以為輕璿與兒臣有染,你賜給她一碗墮胎藥,讓她一屍兩命。”
“你還想殺了兒臣,幸而有人保住了兒臣,兒臣被你貶去黃州……”
太子說得是前世,他恢複了神誌,又覺醒了前世的記憶。
那他便前世今生,新仇舊恨一起跟皇帝算。
太子“刷”一下拔出了身側內侍的劍。
他出手太快了,兩個內侍被砍下腦袋,身子倒下去。
高牧在太子對麵,根本來不及反擊,瞪大的瞳孔裡是太子雙手舉起劍。
外麵烏雲密布,殿內昏暗,那雪白的劍光照亮太子的一張臉。
他的衣袍颯颯,墨發飛揚著,下一秒,劍朝著高牧的頭頂劈下去。
隨著謝昕月的一聲驚叫,太子被濺了一臉的鮮血。
他的劍落地,劍尖抵在地上,鮮血順著劍刃往下滑落。
太子一步步往前走著,劍尖劃過去的地上,蔓延出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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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內侍的腦袋,“咕嚕咕嚕”滾到皇帝腳邊。
皇帝下意識地低頭看去時,高牧被劈成兩半的身體砸向他。
皇帝大駭,看著上前整個人都瘋魔的太子,驚恐地往後退著,“你……你要乾什麼?你難道真的要弑君殺父嗎?”
“來人,拿下太子!”皇帝朝殿外喊著。
卻不知道為什麼,並沒有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