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沉默著,她其實沒有感受過饑寒交迫的滋味。即便這次對她來說是天崩開局,也依然還有個住的地方。
她確實忽略了很多東西,在她看來是達到標配的衣食住行,在這些人看來,或許已經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她沉了沉心,望向女孩:“你又是為什麼進來的?”
“偷了個饅頭。”
“你身上這套……”
“哦,也是偷來的。”
“你家裡人呢?”
“我娘死了,老頭娶了個後媽,成天想著怎麼把我賣了,我就逃了。聽說洲城好,就一路跟著逃難來的。”女孩瞥了她一眼,“你爹賭,也沒把你賣了呀。”
甘棠沒說,林父有那個心,隻是還沒來得及實現就已經嗝屁了。她的境況已經比這裡的許多人都好,實在沒有拿出來“比”的必要。
甘棠和那個同齡的女孩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她聽著女孩咒罵命運、嫉恨他人,也知道女孩說的話真假參半,心裡卻依然有一處新芽在破土。
門口突然傳來淩亂的腳步聲,警員幾乎是小跑著進來的,到甘棠房間門口時,還有些手忙腳亂。
“林小姐,您可以走了。”
四麵八方彙聚而來的眼神裡有驚訝、有豔羨,甘棠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施施然起身:“諸位,有緣再會。”
從看守所裡出來,迎麵就來了一個穿著西裝,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是林意小姐嗎?丁先生讓我來接您。”
“謝謝。”甘棠微微頷首,不見狼狽。
男人走到轎車旁,打開後座的車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她果斷坐了進去,前排還坐著一個司機,在二人上車後便啟動了車輛。
甘棠看著窗邊飛逝的景象,手指輕點膝蓋。
車子開出了市中心,最後停在城南的一處小洋樓前。
甘棠閉著眼睛,聽到車門打開的聲音,而後是男人的輕喚:“林小姐,到了。”
甘棠緩緩睜開雙眼,“嗯”了一聲。從車裡出來以後,跟著男人穿過小花園,走進了小洋樓。
大門敞開著,客廳裡傳來說笑聲,走進一看,裡麵坐著四個中年男人和兩個年輕的後生。
“小林。”丁老師見到她,招了招手,看她沒有受傷頹廢的模樣,不由說道,“昨天晚上受驚了吧?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安嶽賭坊的少當家,秦聰。”
秦聰往前走了兩步,同她握了握手,含笑道:“林小姐,下麵的人不懂事,讓你受了委屈。作為補償,林先生在洲城各個賭場的掛賬由我做主,全都清了。”
安嶽賭坊是洲城最大的賭場勢力,秦聰雖然頂著少當家的名頭,卻還不足以做賭場的主,能這麼發話,必然是經過了他爹的同意。
今天這個局麵,安嶽賭坊的人若是來,難免要說些場麵話。若是安嶽賭坊的當家來給一個小丫頭低聲下氣講話,那著實不像話,可換成秦聰好歹還是同輩之間的交流,場麵上也過得去。
說實話,林父在外頭到底有多少賬,甘棠不清楚。但比起賬目更重要的是,有秦聰今天的表態,那些賭場的追債人就不會上門來打擾,她們母女自此無需擔驚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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