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你怎麼了?”
甘棠一個恍惚,被身邊的女生剛好扶住。她搖搖頭,看似靦腆地垂下腦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心裡慌得厲害。”
“要我說,你就是太瘦了。”女生捏了捏她的胳膊,“多吃點呀。”
邊上又有人輕咳了兩聲,像是在示意什麼,女生後知後覺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又道:“林意,我不是那個意思……”
若是往日,“林意”免不了要因為自尊心的緣故難過上許久,但甘棠隻是淺淺一笑,小聲道:“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我沒事的。”
邊上剛才那個咳嗽提醒的女生湊了過來,不可思議道:“喲,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啦?”
“悅書!”女生喊著她的名字。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兩個一起長大,要好得很,算我多嘴。”她輕輕哼了一聲,刻意慢她們半步走著。
女生像是拿她沒辦法,隻好回過頭去哄她。
幾人的對話間,甘棠已經把身份都捋清楚了。
剛才扶了她,且性子比較溫順的女生是林意的手帕交,叫孫夢晗;對她揶揄的,則是女主林悅書。
她們三個都是洲城學院的學生,隻不過林意與孫夢晗都出身書香門第,林意的祖父還做過前朝的文官。而林悅書的父母都是生意人,靠著紡織生意成了洲城新貴。
她們三人的關係呢,也有些微妙。
林意和孫夢晗很小就認識了,兩個人關係不錯,好閨蜜之間有什麼說什麼,直到前兩年林意的父親被宗族除名,孫夢晗和林意之間的關係才變得僅限於校內。
要說起來,這事還真怨不得孫夢晗。林意父親是因為好賭被除名的,一家三口便從林家大宅裡搬了出去,住進了與人合住的四合院,孫夢晗知道林意過得辛苦,有心幫襯些,可林意要麵子,不但把所有的好意都拒之門外,還開始封閉自己。
林意和林悅書之間本無瓜葛,如果今天這場合隻有她們兩個人,很有可能她們連一句話都說不上。
在林意看來,林悅書,是擠進她與孫夢晗友情中的人。加上林意從小生長在林家那種輕視商人的氛圍裡,對林悅書越發不待見。
林悅書再怎麼遲鈍,幾次下來也能感覺到林意對她有偏見,兩個人可謂相看兩生厭,全靠孫夢晗這個紐帶她們才會走在一路。
至於主劇情,說起來就更狗血了……
林意,是林悅書這位女主的對照組,她的存在仿佛就是為了襯托出林悅書的美好與幸福。
林悅書家生意一天比一天好,節節高升;林意家裡家道中落,隻有麵子沒有裡子。
林悅書在學校有才女之名,和同學們的關係也很好,誰提到她都要豎起大拇指誇幾句;林意因為家教原因在外人麵前放不開,父親被除名後就更擔心大家提到她的事情,後來因為父親喪命、母親重病被迫輟學,成為歌女。
感情方麵,林悅書與男主嚴君山相戀,嚴君山出身名門望族,父親從政,年紀輕輕就當上了警長;林意與軍官常溪亭曾有娃娃親,沒見過兩次麵,可常溪亭被發現是革命者身份後,林意還被抓去審問,半條命都險些沒了。
戰爭爆發後,嚴君山從軍,大殺四方,林悅書被嚴君山捧在手心保護著,她在後方成為他的筆杆子,二人一文一武被稱之為天作之合;而林意被搶走了身上所有的錢後,死在了漫天紛飛的大雪裡。
林意在申請單上寫下的心願隻有寥寥兩個字:活著。
甘棠回顧完劇情,心裡暗自琢磨,林意到底會把她投放到哪個時間節點。
沒成想,還沒放學,這個問題的答案便呼之欲出。
林意家四合院裡的鄰居跑到學院裡來找林意,開口就是:“林意啊,你娘暈過去啦!”那嗓門,恨不得讓全校的人都知道。
甘棠二話不說,提起小書包就跟著來報信的嬸子往家跑。
到家時,街上找來的赤腳郎中已經按著人中把林母掐醒,家裡亂糟糟的,狹小的空間裡圍著一圈又一圈人,擠得連甘棠都找不到縫隙。
“唉喲,都讓讓!”嬸子扯著嗓子喊道,“林家女兒回來啦,快讓讓呀!”
得益於嬸子的幫忙,甘棠終於進了屋。
躺在床上的女人身形瘦弱得如同秋日裡的枯枝,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她的皮膚蒼白而缺乏光澤,臉頰上凹陷的顴骨顯得更加突出。
周圍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比比皆是,甘棠也不好趕人,先緊著最重要的事處理:“大夫,我娘怎麼樣了?”
“你娘身子骨太弱了,我一會兒給你開個方子,你照著方子抓藥就行。哦對了,診費也麻煩結一下。”
甘棠轉頭,衝著圍觀的人期期艾艾道:“各位叔叔嬸嬸,能先借我一點錢應急嗎?”
話音未落,人群直接散了大半。
先前幫忙去學院通知的嬸子倚著房門,歎了口氣:“林家閨女,你也彆怪嬸子說話難聽,就你爹那不著調的爛人樣,把院子裡都借了遍,我們有心也無力啊。”
甘棠訕訕一笑:“嬸子說得對。”
那郎中也聽出了其中的道道,一邊收拾著藥箱,一邊說道:“我就在長門街街口的地方擺攤,等你什麼時候有錢了,什麼時候來找我拿方子。”
甘棠喊了兩聲,郎中腳步都不帶停地就從屋裡出去了。
倒是林母,伸手拽著她的衣角輕聲喚道:“意兒,娘沒事。”
甘棠先是走到門口將房門全都關上,避開閒雜人等的視線,這才坐回母親身邊,小聲念叨著:“他是不是又去賭了?”
“怎麼說話呢,那是你爹……咳咳咳……咳……”
“娘,你小心些。”甘棠一邊拍著女人的背部,手掌拍到的地方像是直接接觸到了林母的骨頭,硌手得很。
林母的瘦弱,忽然讓甘棠想到了之前孫夢晗提到讓她多吃些的樣子,該不會……孫夢晗那個時候是覺得她家窮得揭不開鍋,所以才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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