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私心的官員自然是想著如何讓宗族子嗣能在科舉中占優勢,他們反對糊名、反對匿名卷,這樣一來,他們連動手腳的餘地都沒有;
嚴明考紀是好事,可有些人怕火燒到自己身上,因此反對加大懲處力度,用的理由也很可笑,說是為了兼顧人情,擔心“一味重罰,恐有寒士因一時之失而抱憾終身,反而不利於廣開才路”;
還有一些五花八門的問題,如何確保命題的公正性?如何避免閱卷過程中的主觀偏見?
齊向昂解決不了提出問題的人,就找來了引發問題的人,奏章是甘棠寫的,他理所當然地把她當成客服,來解答這些禮部官員的問題。
甘棠隻能慶幸,還好當初她學各類知識時,都會刨根問底,把裡麵的細節之處都查問清楚,這才避免了在群臣的圍攻之下顯出疲態。
“匿名作答,就是為了公平公正,李大人這麼強烈反對,是有什麼具體的疑慮嗎?莫不是擔心哪個學子名聲在外,考試時卻落榜?名望不代表才華,實力才是排名的基礎。您說呢?”
“唯有嚴懲,方能震懾那些心存僥幸之徒,還科舉一片淨土。不參與舞弊是什麼很難的事情嗎?若是一心鑽營利益,這樣的人,就算到了朝堂之上,又如何能為國做出貢獻?”
“此次舞弊最重要的一環便是透了題,要解決這個問題也不難。禮部人才濟濟,博學者比比皆是,日後科舉考題,各位隻需各出幾題,由聖上來裁決最後選用哪幾道,並由聖上禦筆親書、封卷,直到開考時打開。如此,既能確保除聖上外,無人得知考題,又能彰顯聖上對科舉、對士子的重視。”
“凡是參與會試者,以多人複核方式為卷麵打分。”
甘棠舌戰群雄一點也不怯懦,辯論到白熱化階段時,還有人拿著她曾經的宮女身份來說事,直言她沒有資格參與這樣的會議。
被甘棠一句“為聖上分憂,難道還分你我”給懟了回去。她不配?她是被齊向昂親自傳喚來的!
甘棠在朝中給人的感覺一向低調,雖然司農寺那邊對她的評價都很高,但她的工作大多數時候不需要和其他官員做對接。各個部門之間,即便有些社交場合,也都是男人們的天下,不會有人給她遞帖子。
正因為如此,甘棠這高昂的狀態直接讓許多人都瞠目結舌。就連齊向昂在最末,都還有些緩不過神來。
甘棠雄赳赳、氣昂昂地從禦書房出來,其他禮部官員裡有幾個年輕氣盛的則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無精打采得很。
沒多久,關於科舉的改革正式對外發布,甘棠一戰成名也成為了不少人追捧的對象。甘棠卻依然保持著自己的狀態,大場合就去一下,私下的小聚會能推就推。
……
經此一役,齊向昂像是吃到了甜頭,遇到那些爭端問題,就拉上甘棠去“乾架”。
一次勝利可以是僥幸,次次勝利那就是絕對的實力。
甘棠幫著齊向昂又做了一年多的嘴替,這朝中沒和她吵過架的人寥寥無幾,好在大多數人和她吵完去推行新政的時候都算順利,因此對她很是服氣。
另一方麵,互市推行很成功,張孟察覺到齊向昂想把甘棠從司農寺調走,便發了狠地宣傳甘棠在司農寺做過的決策,一時間倒是讓甘棠名聲大噪。
蕭嵐曦又生下了一個孩子,這次,是龍鳳胎,被視為祥瑞,她也因此升了貴妃。
虞聽雪再次熬過一年,在宮裡事事壓著虞聽月一頭,虞聽月那點算計幾乎是葬送了她在宮裡的人緣,又被齊向昂親耳聽到她對虞聽雪不敬,被降了位份。帝後關係緩和,後宮卻不平靜。
新入宮的秀女裡,因為齊向昂忙於政務且極其寵愛蕭嵐曦的緣故,有一半都沒得到皇帝的寵幸,逐漸引起了朝堂的爭端。
矛盾紛爭越多,甘棠能做的聯盟就越多。
又過了兩年,科舉開考。這一次,能用的防止科舉舞弊的手段全都用上,結果讓人目瞪口呆。
會試中的前五名中,有一女子,這是前所未有的。
揭開名字時,就有部分官員對此頗有微詞,更有人公然質疑成績。
民曹的一位大人站了出來,直言“都已封卷且重新謄寫,況且,這卷子的內容看都沒看,就說人家舞弊,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甘棠聽見是女子的聲音,側目望去,發現果然是高悅,那個讓玉瑤都欽佩的女性官員。
幾位年邁的官員交換著眼神,虞丞相倒是站了出來,聲音雖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自古以來,科舉都是男兒之事,老臣提議,應將此女除名。”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議論紛紛,有人點頭附和,也有人麵露猶豫。
甘棠毫不猶豫就站了出來,清脆而堅定的聲音響起“允許女子參加科舉,是先皇設下的規矩,是齊國與其他諸國科舉製度最大的不同,亦彰顯了齊國對人才的包容政策。既然允許女子參加,又為何要將女子除名,隻因她考得好嗎?”
虞丞相沒想到甘棠會跳出來反對,畢竟他們在最近一年還經常因為各種各樣的政策而合作。他沒老眼昏花,自然知道甘棠身上有一種讓人信服的能量,所以他才釋放出了和解的信號,幸而對方也接下了他的示好。
甘棠無所畏懼地朝著虞丞相的方向看了過去,四目相對的刹那,火光四射。
甘棠一站,讓許多本來保持中立的官員選擇發聲,一時間,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
齊向昂被吵得頭疼“夠了!此事再議。”
下朝後,甘棠如往常一般朝著宮外走去,卻聽後麵有人喊她,再一看,是虞丞相。
甘棠的禮節做足了,免得被人詬病“下官拜見虞大人。”
“玉大人無需那麼多虛禮。”虞丞相笑了笑,“玉大人認識那個沈家的女兒?”
虞丞相說的,便是他們爭論的對象沈青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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