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舒一個上午,走訪了十一戶農戶。
都是在仇大標陪同下,主要工作就是講解政策。
對於青壯年而言,接到通知的第一時間,奔赴防汛一線,參加抗洪搶險,保衛家園。
對於老弱婦孺,則是做到聽話,無事不上大堤,需要轉移時按照要求轉移。
因為根據縣防指通知,這次提閘,過境流量較大,如果後續再次開閘,那麼很可能需要轉移。
方舒接觸的幾戶人家,可能是因為有支書陪同,態度都特彆好,也都表示會執行鄉裡和村裡的規定,不給政府拖後腿。
但方舒感覺得到,這裡的人好像對外人有著更強的好奇之心。
方舒看他們時,他們就趕緊低下頭,不管是老人還是中青年,都一樣。
而趁著方舒不注意,他們會立馬偷看。
這本來也沒有什麼,對於外來的陌生人,大家都有點好奇,這很正常。
可方舒總是覺得,他們看自己的眼光,不是那種見到陌生人的那種眼光,而是以一種憐憫眼光看他。
這讓方舒很奇怪,他一個鄉乾部,這些村民,怎會有這樣的神情呢?
方舒有了這個發現之後,就有意留意了這一點。
特彆是那些老人,更顯得明顯。
對此,方舒百思不得其解,也隻能自我解嘲地一笑,是自己想多了。
方舒正在一家姓勞的農戶家裡,跟主人聊著時,手機響了,電話裡,留守在大堤上的通聯人員報告,上遊六馬湖已經提閘泄洪。
方舒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四十六分,通聯同誌接到上級電話後,一秒鐘也沒耽誤。
他知道,真正的緊張的工作,是在夜裡。
現在提閘,過境洪峰應該到夜裡才到達白溝。
到時候,夜裡都要輪流值班,雖然按照計算,這第一輪洪峰,大堤不會有任何問題,但凡事都怕萬一。
必須高度重視,高度戒備,不能有絲毫的馬虎和大意。
農村人喜歡串門子,現在有鄉裡領導過來,串門的人就更多。
這些人從方舒的通話裡,也聽到了洪水就要來了。
不過,對於他們來說,這本身屬於司空見慣的事,哪一年不來水?
隻要不惹怒磨盤神,虔誠供奉,就不會受到懲罰。
日子雖然苦點,但還是有得過。
隻是,今年,唉,就不好說了。
這通電話過後,方舒又有了新的發現,之前很少有人咬耳朵,現在忽然都那麼喜歡咬耳朵說悄悄話了。
以至於要仇大標多次提醒,才會停止。
方舒的耳朵很靈,他們說話時,雖然不時會看方舒一眼,然後把聲音壓低更低一些,但方舒還是聽到了一些詞語。
都是磨盤神啊、大供奉小供奉啊、道長真人大師之類的。
這讓方舒想起了昨夜的那個道士,和那些虔誠跪拜的信眾。
也不知道眼前的這些人,昨夜哪些在場哪些不在場。
不過方舒可以肯定一點,這些人當中,一定有在場的。
不過,這些方舒管不著,也不想管,隻要完成這次防汛任務就行,隻要這些村民,配合鄉裡村裡行動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