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佩鸞突然感覺到一陣膩味:“想是什麼把你氣成了那個模樣的反應吧。”
得了這樣一個回答,何桑柔臉上那種半是八卦,半是幸災樂禍的神色也落了下來:“你是最近這段時間沒休息好嗎,怎麼瞧著精神不大行的樣子。”
跟在陳佩鸞身後的嬤嬤忍不住插嘴:“我家少夫人病了好幾個月了,這回也是要見您才出來的......”
“張媽媽!”陳佩鸞叫住了她。
張媽媽頓時閉上了嘴,屈膝道:“是奴婢逾矩了。”
何桑柔有些不滿地看了張媽媽一眼,到底沒再說什麼,轉而對著陳佩鸞關心起來:“你呀你,早說你身子不爽,不來就是了,我還會為著這個與你生氣不成?”
說罷,她自己伸手去將窗子放了下來,還不忘斥責身邊的侍女幾句:“真是沒個眼色,是看不見陳夫人身子不適嗎?”
“奴婢知錯。”侍女連忙低眉順眼地把另一邊的窗子也關了起來。
這下子,何桑柔滿意了。
而終於適應了室溫的陳佩鸞卻反而變得更加想要咳嗽,她皺皺眉強忍住:“咱們都曉得,男人嘴裡說什麼,他們妾室生的孩子,也是主母的孩子這種鬼話,都是用來騙人的,妾室生了孩子,難道咱們就可以不生了嗎,還是說那妾的孩子將來是要跟著咱們姓?”
“不過是男人又想沾花惹草,又不想自家擔個什麼風流放浪的名聲,還不想操心妾生的孩子,才會一口一個妾不配當少爺小姐的娘親,納了她們都是要幫著主母,不想叫主母太過操勞,便是生下的孩子也是歸了主母的......嗬,糊弄人的玩意兒罷了。”
陳佩鸞心情不好,語氣也逐漸變得衝了起來:“真要歸了主母,那就該跟著主母姓,將來也一心侍奉主母才是,否則啊,就都是騙咱們這樣的女子,甘心情願地,去替男人養他與彆的女人生下的庶孽的花言巧語而已!”
“什麼妾是替主母生孩子的,狗屁不通的東西!我納妾是因為我懶得應付陶二了,想叫他自個兒過去,少來煩我,”陳佩鸞越說越氣,“桑柔姐姐,同為主母。你也是曉得咱們為人妻子的,在這事兒上是有多吃虧的,便是......便是要試一試楚琉珀,也不該拿這種事情去試。”
何桑柔被陳佩鸞一通說得臉頰稍稍泛紅,扭捏道:“這不是我氣狠了嘛,我......我嫁去姚家許多年才得了一對兒女,我自己年齡本來就比大郎他們大不了多少,兩個孩子也隻比楚琉珀生的那兩個稍微大一點兒而已,幾個孩子在一起玩兒,原是好事,可她偏偏防我家那兩個孩子防得跟什麼一樣......”
她是何老將軍的老來女,無論輩分還是年紀,她都比陳佩鸞要大,隻是此時的情態卻像個還在閨閣中的少女一般,反而對麵年紀更小的陳佩鸞看上去更成熟穩重。
“不就是我家珠珠先前不小心推了她家那小兒子一把嘛,雖是摔了跟頭,但不也沒事兒.......”何桑柔嘀咕了一陣,聲音又突然拔高,“我回娘家去,也是為了我夫君仕途考慮的,但楚琉珀偏在我爹麵前把這事兒拿出來打岔,害得我都沒來得及跟我爹說夫君他起複的事情,我一時氣狠了,才會口不擇言嘛。”
“哎呀阿鸞,她姓楚的與咱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不會為了個外人,就跟我生氣吧?”
陳佩鸞深吸了一口氣,深覺原先那個敢愛敢恨率真直白的姐姐自去了西南幾年之後,便被什麼東西給改變了:“自然是不會的。”
“那就好,我瞧你眉頭緊鎖,是不是有什麼煩心的事情。”傾吐完了自己的煩心事,何桑柔終於想起來問一句陳佩鸞的近況。
陳佩鸞揉揉額角:“與姐姐家裡差不多的事情,陶二他......怕是生了外心。”
“哪個不要臉的,從你口裡奪食?”
何桑柔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但陳佩鸞卻愈發感到厭煩:“是我厭了陶二了,不是......唉,他許是生了外心,但我的孩子不能失去父親,若是父母和離,將來對他不好......而勾著了陶二的那人,她身份現在還不太方便告訴你。”
“那你就是與我見外了,我......我夫君雖然暫時起不來了,但我爹好歹還在啊,便是陛下,也敬重我爹呢。”何桑柔很有信心地說道,仿佛隻要下一刻從陳佩鸞嘴裡吐出了那女人的名字,她立刻就能幫著好姐妹料理了對方似的。
隻是陳佩鸞避而不談:“我先前納妾,也是為了對付她,隻可惜她心計頗深,沒入我陷阱中來。”
林翹怎麼光救人,而不追本溯源刨根問底呢?
她不主動來申國公府見自己,被永嘉侯府護得那樣緊,自己又該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威脅她脫下男裝,認清楚自己的女子身份,不再癡心妄想什麼科舉,什麼當官的......
可是她連來見自己都不肯。
陳佩鸞心中又酸,又怒,心口處隱隱浮現出熟悉的鈍痛。
現在的她冷靜歸冷靜,但對於林翹的怨恨,一刻也未能放下,不過是意識到對方不是那種好對付的角色,才按兵不動罷了。
“你若告訴了我,我多少能幫點忙不是?”何桑柔不死心地追問。
陳佩鸞剛想開口,卻又聽見雅間門外傳來一聲巨大的響動,似乎是有什麼重物落在地上,而後,接二連三的尖叫聲響了起來。
“怎麼回事?”陳佩鸞示意張媽媽出去看看。
何桑柔用帕子捂著胸口:“彆是有人鬨事吧,這裡可是榮樂長公主的產業,誰會在這兒鬨事?”
不多時,張媽媽灰著一張臉回來了:“少夫人,何夫人,榮樂長公主墜樓了,此刻正躺在樓下,生死不知!”
“什麼?!”二位夫人齊齊驚呼起來,站起身就往門外走去。
張媽媽輕輕勾了一下陳佩鸞的衣袖,小聲在她耳邊道:“奴婢出去看見林舉人也在下頭。”
“她來這裡做什麼?”
這酒樓隻招待女客,而林翹目前明麵上還是男子的身份。
“永嘉侯太夫人也在,林舉人他應該是在隔壁那樓裡,聽到了響動才趕過來的。”
榮樂長公主的酒樓,一者隻招待女客,一者隻招待男客,陰陽兩樓中間隔著一片桃花林,是各家相親時最愛來的地方。
“出去瞧瞧。”陳佩鸞略作思索後便下了決定,對張媽媽吩咐幾句,跟上了何桑柔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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