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顧家眾兄弟,也察覺了小妹母女二人尋死過後似乎性情大變,雖然沒有完全失去過往的記憶,但舉止間總透出一種與這個家甚至整個環境的格格不入來。
然而與嚴家的婚事已經定下,顧家人是絕對不準許在這個時候出什麼意外的,便輪番“說服”“警告”了顧佳音和顧涵幾次。
這兩個姑娘年紀本來就不大,又乍然到了這人生地不熟的所在,聯想起在她們自己的時空裡的某些見聞,便很是擔憂自己二人會如某些小說裡寫的一樣,被人當做是妖物,直接給燒了。
眼看著顧家這狼窩已然是待不得了,但嚴家......又豈知那不會是另一處虎穴呢?
奈何,嫁與不嫁,在兩家上下都已經齊了心的前提下,不是她們兩個能決定的。
懷揣著忐忑的心情,以及對傳聞中“端方君子”嚴莊的些許期待,顧佳音二人以母女的身份進入了嚴家。
顧佳音原本打算試試與被稱為“君子”的嚴莊協議,向他說明部分情況,請求他暫時給自己二人些許時間,待顧家眾人放鬆警惕,再尋了個可安身的地方之後,便自求離去,從此不再叨擾到他的生活。
然而嚴莊卻隻將人娶回來擺著,不肯見麵,不肯交流,不過也並沒有太過虧待這二人。
幾次求解無果之後,顧佳音乾脆破罐子破摔地帶著顧涵一起用攢下來的月例銀子做起了生意,不想,才一兩年下來,她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也越發沒法輕易從嚴家脫身離去。
到了後來,不止是顧家兄弟,就連嚴家的一些親戚都會來找顧佳音,要麼打秋風,要麼拉感情,要麼乾脆想叫自家子侄在她經營出來的鋪子裡得個又清閒又有油水的好職位。
他們敢這麼做,理由都是現成就有的。
於顧家而言,顧佳音無論如何都是他們家的女兒,朝她伸手,天經地義,畢竟——若不是全家都疼她寵她,她哪裡來的這種機會,可以嫁給嚴莊,借他家的名頭做大生意呢?
而對於嚴家人來說,理由和顧家的差彆不太大,他們一致認為沒有嚴家在當地的名聲,顧佳音是做不了這麼大的生意的,她是外來的媳婦,手裡的鋪子隻是代為打理而已,能有今天的規模,也必然是瞎貓撞上死耗子,還得多虧了嚴家經年的累積。
這生意,雖是由顧佳音二人一起琢磨,一起從最小處做起,但到了旁人口中,處處都是她們的幸運,處處都是嚴家的能耐了。
最最堅持這個觀點的,是嚴莊的侄兒,嚴二郎。
比起對待顧佳音母子隻是冷臉著不予理會的嚴莊來說,嚴二郎,是個極為難纏的人物。
首先,嚴家嫡支就隻剩下他們叔侄兩個了,若是顧佳音後頭沒能為嚴莊生下男孩的話,他便是嚴家唯一的繼承人。
其次,嚴二郎從不掩飾他對這“母女”兩個的厭惡,總是惡言相對。
顧佳音曾經想要與他緩和關係,送去的禮物被嚴二郎摔出門外不說,這人還故意將顧家眾兄弟是專門叫她落水好攀附嚴莊的算計給宣揚了出去,造作完了,又半點沒有心理障礙地去賬上支顧佳音賺來的銀錢大手大腳地花用。
所幸,顧佳音在打理生意的時候也結識了不少北疆的權貴,尤其是女眷們,都對她的印象非常地好,就算聽了風言風語,也在與之接觸過後繼續保持了諒解的態度,或者乾脆看穿了顧家兄弟的陰詭算計,願意體諒“大顧氏”的不易。
這不。
在場的官員女眷之中便有與顧佳音二人來往過的,見了她二人的模樣,心下驚訝,卻又礙於帝後還沒發話而無法出聲,隻用擔憂的目光看著她們。
一見帝後,嚴莊和嚴二郎立刻就雙膝一彎,無比順滑地跪倒下去,嚴二郎還以頭搶地,連聲祈求皇帝為他們叔侄做主。
而顧佳音與顧涵確實愣了幾秒才跟著下跪,心裡很是忐忑——沒辦法,雖然自從來了這糟心的世界之後也已經跪過彆的大官了,但從小隻在過年討紅包時才會象征性拜一拜長輩的二人,實在是學不來一聽見對麵的是皇帝,就雙腿一軟跪倒下去。
“爾等求見陛下娘娘,究竟所求為何?”李宗很有眼色地替帝後開口問道。
嚴二郎聲音裡藏著惱怒和快意,他說:“微臣要狀告顧氏母女,設計攀附我叔父在先,暗中謀劃把持嚴家財產在後,而且......而且還刻意在外人麵前敗壞微臣的名聲,企圖鏟除了微臣,徹底奪取嚴家家產!”
嚴莊這個當叔叔的雖然醉心字畫,辭官回家,但嚴二郎身上卻有個捐來的官職,沒太大出息,拿來唬人卻是足夠。
李宗回頭看向帝後,皇帝饒有興趣地瞄瞄顧佳音二人,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麵色凝重的“朱刺史”,道:“仔細說來。”
聽得是皇帝親自垂問,嚴二郎激動得臉都紅了,他嘴巴一張,叭叭叭就把顧家人因為太過疼愛“大顧氏”這個女兒,為了給她尋個好夫婿,不惜故意落水設計陷害自己的叔父的前情給說了一遍。
“......微臣早就查清楚了,這大顧氏,從前就用過這樣的手段去陷害男人娶她,幸好那位大人沒叫她得手,隻讓她做了外室,她倒好,沒了攀附的對象,便想把自己,還有這可惡的奸生女給賴在微臣叔父身上!”
嚴二郎的五官扭動了幾下:“這奸生女也是可惡,籌謀微臣不成,還故意對外人汙蔑微臣清名,更重要的是,此二人不過是地痞家裡養出來的女子,未曾請過師父教導,卻一個個突然就變得斷文識字起來,顧氏兄弟也已經對微臣承認了她們的確在落水之後就性情大變,微臣隻怕她們是什麼借屍還魂的野鬼妖魔,到人間害人來了!”
聽他一口一個奸生女,無端端從父母的寶貝獨生女兒,變成陌生時代裡,一個出身極不光彩的女子的顧涵麵皮漲紅,卻又礙於這被硬加的身份,的確沒法說出反駁的話來,她憋紅了雙眼:“我哪裡汙蔑你名聲了,而且......而且就算我們先前不識字,你還不準我們後頭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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