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內。
劍拔弩張對峙之時,身畔少年無措空茫。
而燭九,她覺得這地方挺有意思的,這些人也很有意思。
不過她並不打算深究,她準備走了。
她是為了找到孽神,這裡既然沒有,那進不進城就無所謂。
不過是露宿之地。
這麼千萬年來,寒山墳場還是夜雨洞窟,都習以為常。
也不是什麼要緊事,何必讓一個清白無憂少年進退兩難。
燭九攏了攏領口衣袖,一絲冷雨越過傘沿,飄飛進蒼白的指縫,有些冰涼。
腿上小臂的傷仍疼的驚人。
燭九抬起手握住傘柄,與風止意骨節分明的手隔著一指的距離。
她笑了笑,蒼白如紙,因虛弱而纖軟,但也格外清透暢隨,看的風止意愣了神。
燭九順勢接過傘,平淡後退一步,傘下隻有她一人。
兩人隔著傘邊墜下的淅瀝雨珠簾對望。
燭九幽寧的目光無憂無怖、無驚無喜。
遙遙一望,風止意便如方才初見時那樣,有一種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感覺。
她不渴望誰的搭救,隻是他想而已。
燭九淡笑道“風止意麼?我記住你了。”
這麼多年裡,會在一麵之緣後將她毫不猶豫護在身後的人,並不多。
“我隻是從寧嬰崗送了你一程,不必放在心上,一傘相贈後,就此止步即可。”
“劍胚難得,好生珍重,說不定某一日,還會在哪段路途再遇。”
燭九說完,側身看向珈嵐城中的人。
眾人目光如針芒,排斥地紮在她身上,以為她要說出什麼威脅怨懟之語。
卻見她目光無怨無怒,很平和,視線探向他們身後,頓了頓含笑讚道“貴城的珈嵐花很美,想來有朝一日能在十方山脈外再見。”
一笑了之後,燭九拂袖轉身,撐傘沿著來路離去。
她是什麼意思?
出乎意料之下,眾人苦思冥想這是啥高深的罵人話語。
“啥意思啊,珈嵐花不是隻有咱們城喜歡栽種嗎?”
一小女孩不知何時出現在眾人身後,她定定望著燭九在雨霧中漸漸朦朧的珊然纖薄背影,不禁怯聲回道“珈嵐人出去了,外麵自然也就有了。”
“是這個意思吧……”
眾人愣住,目光晦澀複雜,這煉氣期的少女一去,除了葬身獸口還有什麼活路?
他們心中對這赴死之時仍坦然無怨的少女心生敬佩愧疚,但終究無人開口——
也有人。
少年腳尖點地,禦雨乘風追去。
風青玦怔一瞬後大驚,“風止意!你乾什麼!”
後者偏了偏頭,飄揚墨發濡濕薄唇,笑弧粲然,星眸在雨夜湛然明亮,“爹欸,我想到辦法了!那我就不進城啦!”
“我可是天生劍胚的少城主,我那麼強,護的了城池,保護一個姑娘有什麼問題?”
“你們且等著,明日我就帶燭九回來!”
雀躍清朗尾音揚在耳畔,少年挺拔身影已飄然入毒瘴,不見蹤影。
眾人再次呆住,那麼大個少城主呢?
他們“!!!”少城主!!你!!!
風青玦喘著粗氣,胡子氣的發抖,“那女人到底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
林嬸內心複雜,又擔憂又難掩那一絲絲“吾家有兒初長成”的驕傲,“這咋辦啊?少城主每回用劍胚都會心絞痛的!”
風青玦冷靜下來,到底是對兒子的心疼占了上風,他囑咐道“你們先進城,我去叫他們,回來後再開啟防護大陣。”
說著就追入雨中。
眾人站在城門口,人頭高低錯落,幽幽望著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