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卓爾在現實中直到被卜詩忍殺才知道自己與她的關係,此前一直沒有得到溫箬的解釋。
她是在一片關於“野種”的謾罵欺辱中長大的。
即便她的娘親給予了她足夠的愛,她仍然時時好奇,在受到毆打和冷眼時渴望、怨怪她的缺席。
隻是斷沒想到,那個人出現的那一刻就是自己和腹中孩子的死期。
溫卓爾被殺之前對眼前這一幕期盼了好多年,未曾料到,有一日會活生生地在麵前具象。
很有衝擊力,很動人心扉。
可惜,穿心一劍和成形的胎兒屍骨,早就斬斷了她所有的期待。
她是因與溫箬重逢而喜、而泣。
溫卓爾俯身小心翼翼地虛抱溫箬的腰肢,想觸碰,又怕溫度成空,呢喃聲隱有顫抖“娘?”
溫箬疑惑她的激動和彷徨,但毫不吝嗇給予所有的擁抱和關懷,她抱緊她,像從前那樣用手掌輕柔順著她的背脊。
“娘在呢,一直在。”
溫卓爾好像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溫馨香味,曾經日日伴她入眠,後來她夜夜企圖入夢找尋。
然而徒勞,從親生女兒身上剃下、嵌入她顱骨的幼生超凡骨,副作用之一——除了死亡,再無法入眠。
副作用之二——永生不能落淚。
就像在懲罰一個孽徒。
她要清醒地體味、咀嚼所有的折磨痛苦,孤獨地走到時間儘頭,在這一路上,除空洞蹣跚的腳步聲,再無其他,包括象征脆弱的啜泣。
時至今日,竟已七十年過去。
溫卓爾短暫借宿自己曾經的軀體,閉上眼睛,麵頰藏在溫箬纖瘦溫暖的肩頭,淚如雨下,卻無一絲哽咽。
溫箬感受到肩頭的濕意,愣住,眼中劃過深深地心疼。
卓爾每每在他麵前哭泣,必是嚎啕大哭,這是發生了什麼,竟然沉默流淚?
她不知道,但必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和心酸。
“哪個弟子欺負你了?”溫箬蹙起眉凝聲問。
溫卓爾怔了下,默不作聲地搖頭,真是好久遠的詞呢。
溫箬稍稍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肩頭,傳音說“沒事,從前你說了我也沒法子,現在不一樣,你另一個沒什麼用的娘走狗屎運當上掌門了。”
“咱們修為不夠,現在有地位啊,使關係報複他!你說唄,沒事。”
溫卓爾“……”親切,真親切。
“卜詩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