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內。
陰沉沉的霧霾淩晨。
熟悉的野外,熟悉的亂葬崗,熟悉的孤墳小土包。
幾隻鬣狗正在啃食一具死了一天的屍體,油脂豐富的肢體已經被吃光了,還剩半個腦子。
它們正在低吼奪食時,一股濃烈詭異的香氣出現。
鬣狗警惕回首,忽然身首異處。
一個高大英魁,接近兩米的壯碩男性不知何時出現在它們身後,手中一把與其身高相差無幾的玄漆偃月刀寒光津津。
鬣狗的鮮血滴滴答答順著刀刃往下流。
男人高高揮刀,宛若屠夫,還想砍下,握刀的手卻被一隻手抓住。
那手潔白骨感,不辨男女,看著隻有男人的手一半大。
“父親,你又調皮了,出來之前不是說好不碎屍的嗎?”沙啞陰涼的聲音不似責怪,像單純的自言自語。
一個身形高挑的女子幽幽站在男子身畔。
顧一笑那張淩厲美麗的臉很蒼白,有種長期行走暗夜的鬼魅頹喪感。
“父親”被製止,劈砍的動作戛然而止,他放下偃月刀,一動不動地站著,很像一尊昂首挺胸的門神。
顧一笑上前來,將鬣狗的屍體收起來,最後看著那半個腦子,歎道“來晚了一步,讓他遭了難。”
陰沉的天驀然雨水傾瀉,豆大的雨滴紛揚砸下,來的很急。
顧一笑見狀,蹙了下眉,動作迅速地將地上的半個腦子與斷裂的身體骨架拚合在一起,還原了人樣。
她抬手用靈力挖了個深坑,將屍體埋了進去,掩好土,隨手從儲物空間中掏出一塊無字墓碑,立在墳前,然後留下兩炷香,插在兩側。
連鬣狗的屍體都被仔細拚接妥當,埋入旁邊樹根,可能是因為“化作春泥更護花”。
顧一笑做完這些後,縱目望了望周邊,沒瞧見裸露的屍體。
她回頭欲走,忽而一道突如其來的雷電劈了下來。
顧一笑麵色一凝,身形仿佛隱入夜色,倏忽閃躲,“父親”的動作與她一模一樣。
雷沒劈她們,劈的是邊上的小土包。
小土包被炸的泥土飛射,變成小土坑。
顧一笑看見了一隻蒼冷、纖細、靈秀的手從泥土中露出。
她怔住,這才有些精氣神地扯起唇,恍似笑了下。
“竟能抗住落雷,這屍體生前恐是個修為不低的修士。”顧一笑對“父親”道“就她了吧,父親。”
“父親”點了兩下頭。
顧一笑回身,走到小土坑麵前,徒手將泥土扒開。
雨水像晚夜的流星,嘀嗒落在顯露出的那張臉上。
顧一笑再次一愣。
秀唇,瓊鼻,細彎的眉,巴掌大的臉,一個柔美漂亮的女人。
顧一笑主要是沒想到有人能死的這麼好看,跟戲文上為愛殉情的嬌小姐似的。
她伸手摸了摸燭九的臉,肌膚都細膩有彈性,沒有屍僵,跟沒死一樣。
她從前見過的屍體大多死狀恐怖,凡人僵硬腐爛的很快,修士有靈力淬體,變化的過程會慢一些,難看地優雅一些。
不過他們的死必定伴隨著打鬥後的撕裂傷口,體態神情猙獰,不好看。
麵前這個女人安靜的就像睡著一樣。
看來這女人生前確實修為不低,否則屍體斷不能這麼栩栩如生,肌理鮮活。
就是不知怎麼死的,竟然一點痛苦之色都沒有。
顧一笑手指劃過燭九的眉眼五官,在她眼裡,這張臉簡直就像在雨水中綻放的純白曇花。
花瓣含著露珠,嬌怯地顫抖,美的不可方物。
……
同上一次不同,現在的燭九已經有了七分之三神魂,再不像第一次在寧嬰崗一樣,魂體稀薄的像隨時散架的霧。
她的魂體清晰穩固了許多,能看清樣貌身形。
燭九飄在月上霜的“屍體”邊上,一言難儘地看著親密摸她臉的變態。
兩日前,從大荒出來之後,燭九就壓製不住突破的勢頭,剛經過這片亂葬崗就頂不住了,草草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
然後神魂出竅突破元嬰,隨著境界提升,月上霜的純陰媚骨發作起來更厲害,再加上燭九神魂又增強了……
總而言之,這次比上次躺板板的時間還要長。
原本一切順利,防止出現意外,燭九甚至布了個結界。
然而,“命運”那個殺千刀的開始搞小動作,它不講武德,竟然放雷劈她的墳,還把結界劈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