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養心殿中.拜謁君上.項莊舞劍.意在沛公_英雄籲天錄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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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養心殿中.拜謁君上.項莊舞劍.意在沛公(1 / 1)

袁承天見這老者衣食住所頗為窘迫,不覺悲上心來,心想眾生皆苦,所謂生離死彆,不過世間過客,誰可停留,誰可永久,皆是不能,苦難曆程,唯有自度!便是眼前這貧困潦倒之老者,哀哀晚年一無所求,反而活著更加艱辛,看不到希望的渺茫,隻有在茫茫塵世中苦捱,不知何年何月是儘頭,原來人的生命中儘是無儘的悲哀!

袁承天看視這婆婆病情,略一沉思,寫一藥方,並給了老者十兩銀子,讓他去藥鋪拿藥。看著他走出去樣子,看似風燭殘年,似乎行將就木,時日無多,不由感慨良久!碧兒幽幽歎了口氣道“袁師弟你總是悲天憫天,急人所難,心懷天下,——可是這世上又有誰來在乎你?”袁承天道“誰在乎我?那已經不重要,為人處事但求問心無愧也就是了,何在乎彆人的眼光?我們活著隻為自己所行無虧,不是彆人眼中的是是非非,所以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鄭蕭蕭見袁大哥這悲天憫人的情懷,心想天下若人人都如袁大哥這般,那麼天下豈不處處是樂土王國,沒有苛捐雜稅,沒有勞苦役力,沒有人人賤視,有的是人人眼中眾生平等,一律視之,誰也不可以枉視生命;隻是這理想終究飄渺不可求,所以也許窮一生追求而不可得!

這時那老者又來,拿著包好的草藥,心懷感激。袁承天見這老者的眼神之中又有了生的希望,心想但願天下衣者有其食,生者有其願,夢者有其成;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之大同!

他們在此逗留時日,見那婆婆病情傷好,覺得也無須打擾他們便留下銀錢告彆。老者已是依依不舍,因為他從未見過如此的好心人,自然是感激涕零,心中默禱這位少年英雄一生平安喜樂,萬事勝意,——隻可惜世事有時往往不遂人意,事與願違,這也是無法可想之事。袁承天在北行的路上又想起那老者飯菜——乃是野菜,而且米缸隻有些許米粒,時不時也有家鼠竄出,也隻瘦得形單影隻,顯得隨時都有死的可能,不覺讓人心中生悲,原來世間萬物皆是在垂死掙紮,雖然努力,未必成功,可是也是毫無辦法,隻有想方設法地活著,因為再無他路,隻讓人覺得蒼茫大地萬古悲,不見古人歡喜今人愁,叩向明月問蒼天,為何苦難不到頭?

又是秋風催冷,袁承天滿心愁緒難以抒卻,隻有心無所寄護送碧兒和鄭姑娘。碧兒見這位袁師弟從來憂愁多於歡喜,也許他天生的悲天憫人的性情,究其一生也難改變,隻是他這樣的行為又不為彆人認可,隻有在蒼茫中,風霜中,冷雨中苦苦前行,有人看他如傻子——因為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有時還有困厄加身,性命有危,但是他總是義無反顧,便如袁督師性情一般,便是性命不要也要為心中理想而奮鬥!

他們正行之間,遠遠可見一隊清兵押解著一眾百姓,隻見百姓麵目黎黑,神情呆癡,隻是無神地看著茫茫前方,仿佛人人無知無覺,神情之中透著悲苦,仿佛心已死,對什麼都漠不關心,仿佛如秋後之蟬——任由悲苦天意摧殘,再無生的希望!

隻見為首清兵長官頤指氣使,臉上帶著暴戾,蔑視眾人,一手揮鞭,向著衣衫的窮苦百姓身子猛力抽去,一邊叫道“你們這乾賤民,朝廷有旨收取苛捐雜稅,你們緣何推三阻四……,——你們也不想想這稅銀收不下來,我們都要受到乾連,這可不是天大禍事……,對待你們這些刁民隻有嚴刑苛法,否則你們也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這些百姓低首隻顧艱辛趕路,人人默不作聲——他們已完全麻木,那有抗爭的理由,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已然壓得人人喘不過氣,仿佛牛馬一世,不知自已生而為何,死而為何,隻知每日埋頭苦乾,到頭來生如塵埃,去如流星,不帶走絲毫留戀,可歎天地之間生命如此不堪不擊,誰的榮耀?誰的悲哀?

袁承天將那清兵長官的說話聽得清楚,隻見那長官形貌也是漢人,不是滿洲人——卻不知為何對自己族人冷漠無情,——非但冷漠無情,還任意摧殘,仿佛有著不世之仇!袁承天見那長官揚鞭再打,心中氣惱,便身子躍前,一把奪下那清兵長官手中的長鞭,這一下出乎意料,險險將那長官從馬背上直掀下來。這下這清兵長官勃然大怒,嗆地一聲從腰間抽出腰刀不由分說向著袁承天頭腦直劈下去,看情形是要一刀斃命。

碧兒見了,大聲道“袁師弟殺了這狗官兵,莫手下容情!”鄭蕭蕭也惱恨這人行為不堪,心腸惡毒非人也!所以也附合要袁承天莫要留情。這清兵長官幾曾見過敢忤逆長官的人,今日這男女竟然口出狂言,誅殺自己,這豈不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下刀更狠,心中暗想待我殺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小子,再行拾掇你們兩個丫頭,讓你們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到那時讓你們後悔都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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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承天見刀來,也不躲閃,左手食、中兩指倏出夾住這刀身。這清兵長官腰刀竟難動分毫,想要砍殺袁承天比登天還難,臉色一時漲得紫紅,想要撤刀不要一時又覺得臉上無光,因為身後還有不少清兵屬下,這樣你讓他情何以堪;待要抽刀卻被人家二指夾挾難動分毫,隻氣得虎吼一聲,飛腳向袁承天下陰踢去,已是喪心病狂,無所不用其及。袁承天再不念什麼天地仁慈,心想此獠留著隻會禍害天下無辜百姓,索性一掌拍死他,以免為害人間。他不再猶豫右手掌正中這廝的頭腦,登時悶哼一聲都做了帳,餘下清兵見這少年竟敢出手殺害官長,形同忤逆造反,便喊聲殺衝將過來,揮刀舞槍向袁承天他們砍殺。袁承天手起掌落,身形起落之間又殲殺幾個窮凶極惡之徒,再回頭隻見碧兒和鄭蕭蕭也殺了幾名官軍。袁承天這時豪情勃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幾達數裡,隻震得樹葉簌簌而落,可見他中氣充沛,再無後顧之憂,身形到處又殺幾名官軍,但覺這幾日胸中鬱鬱儘消,心情暢快,竟有種與古人同行的感覺,想那李太白之《俠客行》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心想今日大是大非,得償所願,看將來之域內竟是誰家之天下?隻要漢人再接再勵,那麼將來這天下未始不會是漢人之天下也!

被這乾清兵押解的百姓見這些平日裡趾高氣揚,不想也有今日,頓時都覺得他們是英雄!眼見這些官軍死亡殆儘,死屍翻滾,忽有野狼嗥叫,隻見從樹林山石後竄出來,上前叼食這樣屍身。袁承天本要阻止,隻見碧兒走來說道“袁師弟,他們生前作惡,現在這下場不是正好麼?讓這些生靈果腹不比讓它們去傷害無辜的好人強麼?”鄭蕭蕭也道“袁大哥,你要知道惡人不死,好人難活!所以上天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袁大哥,從來世道艱險,人心如鬼,所以在世上莫要相信任何人!”袁承天道“在這世上,師父待我己出,所以掌門大師兄縱然有種種不是,我也似乎不可以傷害,因為……”他沒說下去,因為大師兄傅傳書是師父的孩兒,自己怎麼可以傷害他?可是如果將來他做出人神共憤,天理難容,有失民族大義的事呢?難道還一味遷就於他?當然他不能說出大師兄的身份,否則他便在昆侖派無立錐之地,隻因為他娘親可是白蓮宗的白蓮花,在所謂名門正派眼中是為魔教妖女,不為認可;所以他的身世不可以為天下人知,否則他將難以安身立命;所以以他這位小師兄的身份隻有衛護於他,不讓昆侖派自墮威名,那樣的話他更加對不起師祖林正眠?天下失道,如果無人擔當正道,天下英雄何以克當?

此時眾百姓對他們千恩萬謝匆匆而去。碧兒望著他們走遠,口中說道“苛政猛於虎!”鄭蕭蕭沒有聽清,便問“你說什麼?”碧兒長歎一口氣道“從來的國家都是苛政猛於虎,天下庶民多是衣不蔽體,有時以紙為衣,以紙為衾被,那些絲綢隻有官家才可擁用,底層百姓也隻有羨慕的份,那配擁有!”袁承天見碧兒滿臉憂愁,心想先前她不是這樣子的,現今怎麼也如我般悲天憫人起來了?碧兒見他看自己的眼神透著怪異,便道“一個人少不更事那是常有的事,正所謂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儘愁滋味,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人生久經憂患,方才明白世上眾生所謂平等,隻是虛枉,何來的自由平等,那是騙人的把戲!”

袁承天道“天下的百姓從來都盼有一位英明君主治理,然而有時事與願違,這也是無法可想之事。”鄭蕭蕭道“可憐天下蒼生苦。”碧兒理了一下頭發,說道“天下之理,總是盛極必衰,往複循環,朱重八得天下於蒙元,而清國又得誌於崇禎之手,皆是不得民心,所以國破家亡,以至生靈塗炭。”袁承天道“本來社稷可以不亡,皆因崇禎聽信奸人之語殺害了忠義千秋的袁督師,以至後來局勢不可收拾,幾至亡國滅種,是為悲哀!”忽然路旁邊竄出白狐,隻見它們東張西望,似乎在覓食,豈但世間生人艱辛,便是這靈性之物又難免受餓之苦,可見世間萬物皆是悲苦,那有的歡樂?

前麵有亭子,年代久遠,已經很破舊了,柱子斑駁,似乎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在風雨中飄搖。他們走得累了,便在亭子的石凳坐下,極目四看,隻見秋風搖曳中江山依舊,紅葉山花映著青山碧水,仿佛生機盎然。袁承天長長出了口氣道“江山如此多嬌,我輩正當努力,不能淪於異人之手!”碧兒道“袁師弟你總是不忘民族大義,隻是有人看你不識時務,偏偏與當今作對,師弟你有沒有想到放棄?”袁承天道“也許彆人可以放棄,我卻不行,——因為我不能為一己之私而放棄他們,再者放眼天下,似乎也隻有袁門可以和朝廷爭一日長短,彆的門派都明哲保身,誰又肯涉險?你說我不努力誰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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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蕭蕭見日頭轉西,便道“袁大哥咱們啟程吧?”袁承天卻搖搖頭。碧兒詫異道“你不走?難道你要留下來?”袁承天道“我還要救溫堂主脫離險境,否則難以心安。”碧兒向來知道這位小師弟為人執拗,有時往往不近人情;有時肝膽熱腸,無所畏懼;有時忠義千秋,可以為朋友舍生取義,所以知道勸他也無用,便示意鄭蕭蕭不要再說,二人相攜而去。袁承天本要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心想她們二個人同行不會有危險的,自己何必多言呢!

國清寺的官兵正在排列,隻見傅傳書和多福安正在責斥一名軍官,看樣子這人是這些官兵的長官上司。他低頭不敢言語,因為袁承天救走碧兒和鄭蕭蕭確實是他的失誤,本來看押重犯是他職責所在,現在卻出了漏洞,這事如何向阿瑪交代,多福安能不震怒——他這樣做是給那些武林大豪看的,因為將來阿瑪的千秋偉業還要這些人扶持,現在可不能開罪於他們,否則非但無功,而且有罪;所以他大聲喝斥這些官兵便是給他們看的,讓他們心中也掂量掂量,以後行事嚴加小心,否則也絕不姑息。這樣武林中人又有誰聽不出這位世子話中有話,誰也不敢發作,隻有隱忍——誰教他們自甘墮落,為了蠅頭小利而樂於被人役使——這又怪得誰來?

傅傳書見這位世子如此聲色俱厲的樣子,心想事可而止也就是了,莫要過為己甚,否則便事得其反。多福安也就順台階下,最後說了句如若再有此等事件發生嚴懲不貨的話便憤然而去。傅傳書回頭又對這軍官訓勉了幾句,便大步流星追上,其實他心中明白,世子之所以震怒,隻為走脫了碧兒——因為這位世子是位多情的種子,一心執念全在碧兒身上,是以難以放下,隻是人家不領情,而且還有拒人千裡之外的姿態,你說這多福安能不震怒,而且聽聞和一個英俊少年而去,那麼不問可知便是袁承天,除此無它;可是他又自己無能為力,所以這心中之火無處發泄,便一股腦發泄到這乾軍官身子。傅傳書隻有好言勸之,他不勸還好,這一勸解,反而惹得多福安狠狠瞪視他一眼,自然將這怒火遷就於他——因為趙碧兒和袁承天都是昆侖派門人弟子,雖然袁承天現在身份是袁門少主,可是他畢竟是昆侖派弟子,所以傅傳書他這位大師兄便難辭其咎,說到要處罰於他,又沒有完全的理由,隻有鬱鬱而去。傅傳書無緣由受了這一肚氣,心想都怪自己當初一時仁慈,沒有當時了斷,否則那會有今日受辱之事?他又看了看多福安,見他在前走路,雖然現在清醒,可是發病之時便言語癲狂,六親不認,成了廢人一個,想到此心中多少受到安慰,心想將來攝政王還要倚仗於我,至於你——雖然名義上是世子,可是事事無能,非是王爺眼中的上乘人選,我卻又自不同,——將來攝政王得有天下,百年之們自然要傳位下來,自己便有機可乘到那時還不是呼風喚雨,誰敢說半個不字。他想到此,不由誌得意滿地笑了!

次日清晨,嘉慶皇帝與朕親臨攝政王府,因為他聽聞這位王叔身染有疾,已然臥榻多日不曾與會朝議,皇帝心掛念便親前探問。

多福安聽聞皇帝駕臨,自然不敢怠慢,忙出來恭迎——雖然他們小時候是玩伴,但是今時今日他已是皇帝富有四海,君臨天下,所以今日不同往日,自然是君臣有彆,所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等級不可逾越,所以他慌忙出迎,身後是白一平、傅傳書和安引疾等侍衛,隻是晚晴側福晉並未出迎,大約是在照顧病榻上的多鐸,因為彆人再用心也不如枕邊人,所以她並未出迎。嘉慶皇帝也不以為忤,因為他從來心中豁達,已將這些繁文縟節看得淡,並不於追究,反而一笑置之;天底下的英明君主大抵都如此,寬人待己,所以深受天下民眾愛戴,這位嘉慶皇帝也要效仿漢武大帝開疆拓土,揚我天朝上國之武功,隻可惜才氣不夠,往住力有不逮,事與願違,有時還捉襟見肘,但是他不沮喪,還要努力,因為他是一國之君,怎麼可以懈怠,否則將來有何顏麵見先祖於九泉?

攝政王聽聞皇帝來訪,自然不敢妄自托大,他雖貴為王叔,然而皇帝畢竟威權所在,是一國之主,自然不慢怠慢,便是托著病體也要迎接,否則便失了君臣之禮,那麼褻慢君上其罪非小,縱是他是攝政王也不能夠從免,所以他隻有出迎。

嘉慶見這位王叔經日不見,已是懨懨不堪,看神情大有行將就木之勢,不由心中一酸,心想他雖事事處心積慮要奪我君上之位,自以為王府中養著死士我不知道,王叔啊王叔,你太自以為是了,你也不想想朕如果一味平庸,一味地仁慈還坐得了這天下人人夢而不可得九五之尊?朕且看今日你如何表現,再於回應。

王府西花廳極儘富麗,擺著湘妃竹,還有菩提樹、西海棠、重陽獅子菊和掃地金錢諸種花種,尤以那花叢之中的幾本菊花引人為傲——紫的如雲霞、綠的如竹、黃得如綾、紅的如血,萬般爭奪燦爛,世間菊花名種儘集如此,著實讓人歎為觀止,便是皇宮大內禦花園似乎也無這幾本菊花。嘉慶皇帝心中隱隱不快,因為天下富貴莫過於帝王家,而這幾本菊花卻是皇宮大內所無,你說這攝政王不是心有僭越之心,因為這幾本世間罕見的菊花本應進貢於皇宮大內,可是現在偏偏出現在王府之內,皇帝心中自然甚是不滿,隻是隱忍不發,表麵依舊談笑風生,還向攝政王推薦位於正陽門以東的太醫院諸位太醫,尤其為翹楚的李夢陽太醫。多鐸含笑婉言回絕。皇帝心中詫異,不解為何自己示好而王叔卻拒人千裡之外。多鐸深謀老算,久居朝堂,對於皇帝神色些許也捕捉在手,便哈哈笑道“皇上,為臣這是舊疾,是先前征戰殺敵,久經風霜雨雪所留下的舊疾,隻能慢慢以湯藥喂養,不可操之過急,非一日之功,所以急躁不得,隻有徐徐圖之,——再者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不可強求,臣往日殺敵無數,又豈懼鬼神之說,所以生死看淡,從不縈於胸懷,但求心安理得,無愧於心也就是了,何在乎那些宵小之輩詆毀本王的無稽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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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慶皇帝見他說得意氣昂揚,心中隻是想到四個字口是心非,言行不一。他隻是微笑不語。多鐸現在不似方才哀哀老者,龍鐘老態,反而頗有些意氣昂揚,言語神情大有睥睨天下的氣慨,不覺讓人心中詫異,怎麼忽然之間判若兩人,讓人殊不可解。隻是他本人並非覺得有什麼不對,依舊顧盼自雄的樣子。

當花雕神釀上來的時候,他竟拍掌喚出一班舞女,人人長得花枝招展,儘顯嫵媚多姿,隻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儘不實,庸脂俗粉,與清心、鄭蕭蕭和趙碧兒不可同日而語,因為清心她們三個女孩子清新脫俗,不食人間的樣子;而眼前這班舞女透著市俗,雖然標致隻是形態,不是內心,更遑論心靈美好。非但皇帝有這看法,便是多福安也是此種見解,隻是各人心照不宣,隻不言語罷了。

歌女下去,這時多鐸顯得興之所致,適才出迎之時的萎靡不振的樣子煙消雲散,他向皇帝敬酒,說道“皇上,酒之為樂當為武士舞劍方為助興。”他回看傅傳書道“傅掌門你貴為昆侖派掌門,武功定然不差,不如與皇上的侍衛切磋切磋?”傅傳書見多鐸賞識,自然領命,旁邊的安引疾倒不以為然,隻是這白一平心中不快,心想王爺頗有偏袒,你不讓我出頭,偏讓這年輕後輩出手,分明是輕看於我,豈難道我堂堂終南劍派掌門不如他這個年輕的昆侖派掌門不成?可是王爺已出口要他下場,自己何如靜觀其變,看這傅傳書如何應付?其實他白一平隻看到利而未看到弊端,因為傅傳書勝了皇帝身前的侍衛便無形之中得罪於君上,因為侍衛是代表的皇上,你勝了皇上身邊的貼身侍衛無形中是打了皇帝的臉,你皇上威嚴何在?又至於何地?但是若敗北,敗王爺生嗔,因為他之所以提出讓兩人較藝,便是有意展示武力給皇上看,其意不言自明;所以這也是多鐸王爺高明之處,考較這傅傳書的睿智是否將來可為大任,所以這其中利害關係似乎隻有置身其中之人才會明白。傅傳書自然明白關節要害,所以心中不免有些躇躊,但是心想既然王爺看重自己,那麼自己決不可以退縮,隻有全力施為,讓他們對自己刮目相看,否則可不讓他們小覷了自己?

嘉慶皇帝見王叔有些建議也不反對,心想自己本來便要考較考較這傅傳書——袁兄弟的大師兄武功人品如何,且看他今日如何表現?

皇帝這邊是大內四大高手鐵丹青、文浩然、趙長沙和阿林保,四人身後更有一人不冷不熱,不慍不怒地看著場中眾人,一幅昂然不以為意的樣子,看氣勢派頭尤在這大內四大高手之上,不知是何等人物?

傅傳書見是這個桀驁不馴的人物,心想你莫要托大,便是武當和少林我也見識也不過爾爾,說到誰是天下武功第一似乎還沒有,所以你不也必故做高深嚇人來著?皇帝見鐵丹青躍躍欲勢,要出來挑戰,他以目示意要他不要輕舉妄動,又揮手讓這人下場,因為他知道傅傳書決然不會浪得虛名,所以此役必當小心在意,不可以大意失荊州。

這人緩緩而出,雖然眉宇之間透著桀驁不馴,並沒有給人一種壓迫的感覺,沒有龍驤虎步,隻是平常,但是周身卻透著無形的殺氣。當然生死較量決容不得絲毫大意,所以傅傳書全神戒備,不敢有絲毫怠慢,因為皇帝要他出必有所因,所以自己不能不小心在意,否則自己如何向王爺交代,自己的軍國大夢豈不成空,所以他周全以氣運力,不敢大意。

這人說道“聽聞傅掌門威名天下,出身名門大派,禮義為先,仁義道德,可說忠孝仁義第一,為天下武人之楷模!武功更在其上,可說是少年才俊,不遑多讓,讓人欣敬!”傅傳書聽了一怔,不解他說這話何意,是貶低自己還是褒獎一時摸不著頭腦。忽然這人又話風一轉說道“可恨天下儘有些沽名釣譽之徒,行鄙劣之事,施害人計謀,禍起蕭牆,同門相殘,忤逆師門,令人尤為不齒!傅掌門如果你遇到此種不仁不孝不忠不義之徒該當如何?”他不待傅傳書說話又道“如果讓在下撞便教他如何做人,否則他以後未始不會再行惡事,害人不淺,便是天下人的夢魘!”他說這番話自然是不言而喻,意有所指,自然說傅傳書與師弟袁承天的事跡,因為他幾次三番傷害同門,這消息縱使嚴密,也是不徑而走,為天下所知。他這一番話說出眾人出乎意料,雖然事實人人皆知,但是都不說破,唯有此人一番話將傅傳書麵上陣紅陣白,覺得此人太過無理,竟然當眾揭穿自己,真是豈有此理,看來你是倚仗皇帝權威,所以說起話來肆無忌憚,好,好的很!君子報仇十年未免,今日我本無殺心,隻是自己無緣由尋死,須怪不得我傅傳書手下不容情!你要教我做人,我卻要你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也不是好惹得!

兩個都視對方為仇讎所以一經交手,各展所能,都不容情,立時西花廳中冷風颯颯,直迫人胸臆,因為皇帝和王爺俱在,傅傳書便不能施展陰煞武功,以免為人口實,隻有以昆侖派光明正大武功為主。而那人卻以陰毒殺手頻頻向傅傳書發難,絲毫不以禮讓為先,也不講究什麼江湖道義,透著我行我意,不受禮教束縛,頗有晉時嵇康之遺風,見不得群醜作怪,瀟灑出塵,任意為之。雖然看似不近人情,實則光明磊落,不是虛偽小人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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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傳書見拳腳上似乎無法取勝,心想看來此人非是泛泛之輩,難道自己今日要栽,不成決不可以,自己身為昆侖派堂堂一派掌門豈能敗在這人之手,以後自己也不要做人!他見此人出掌看似有招可循實則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正不知如何應付?忽然腦海中閃現師父所說的話如果敵人招式無跡可尋,那未便不必遵循常理,以無式勝有式,以無式勝無式,不必糾結於什麼招式,隻要能打敗對方便是正道!這話看似荒誕不經,實則是致勝之道,便如市井無賴與一個江湖好漢鬥勇,那麼他自然不會有招可尋,隻會一味死打,這樣便會迫得對方處處受困,以致敗北,也不是沒有可能。傅傳書當時聽聞師父如此說話,覺得師父所說不可思夷,而今看來也有實在的道理,在此生死成敗關頭何妨一試?他眼見那人雙掌拍來,便不以常理而出招,忽地左腳飛出踢那人大腿環跳、風市、中都、膝陽關諸穴。這人見傅傳書不以常理出招,也是一驚,隻有收掌閃身躲過。傅傳書暗暗心喜,收轉左腳,回旋而至,似乎腳下不穩,身子便向皇帝撞去。這下實在出人意料,便是皇帝身後四大高手都是驚異,便齊齊出手衛護皇上人身安全。這人也是躍身趕來要護皇上周全。豈料傅傳書驀地以腳撐地,身子躍在半空,淩身一轉落在那人身後,這一切皆在旋踵之間,便在眾人驚呼中已出掌重重拍中那人後背之人體大穴命門穴,這一掌傅傳書可是蘊含平生之能,要他知道言語得罪自己後過,因為他從來是有仇必報的人物,眼中揉不得沙子,更容不下瞧自己不起的人。

眾人誰也未料到這傅傳書此番出招,都是出乎意料。那人也未料到這位看似溫文而雅,相貌俊逸的少年竟有此機心,看來他還是大意些,偏將彆人向好處想,低估了人性中所有惡,所以便吃虧。命門穴本是人身死穴之一,受不得摧殘,更可況這傅傳書可是身有“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玄門無上的內功心法,所以他今次吃了大虧,但是好在他內力深厚,否則也得不到皇上器重。

他反應也快,命門穴受招,更不轉身,左手反轉竟翻掌拍出,正中傅傳書的前胸。傅傳書身子身子向後直躍而出,連退幾步這才收住腳步,嗓子發甜,險險張口噴出,還好他內功底蘊深厚,以氣壓迫,血又回腔,否則他自己當場出醜,便令王爺顏麵儘失。

當兩個人又回到花廳,皇帝微笑道“你們二人各有所傷,不分勝負,朕賞你們一杯,更有上好翡翠扳指一人一枚,以示褒獎!”既然皇上都不追究適才傅傳書的忤逆之舉,旁人自然不容置喙。當傅傳書和那人喝過皇帝所賜之酒。嘉慶皇帝從左右手中指之上退下兩枚玉扳指,那可是xj和田絕世好玉,萬中無一,是伊犁將軍蘇寧傑每年所上貢的,賞給臣下是無上榮耀,所以人人思而不可得。今次皇上每人一枚,以示不偏不倚,以示公正。眾人對此自然無異議,覺得皇帝此舉深明大義,不予追究傅傳書適才的忤逆之舉——因為不管他是否武功不逮以致失手,總是犯了忌諱,所以在彆人看便該當追責;可是皇上卻不以為忤,網開一麵,可說是位開明君主,胸懷天下,目光深遠,非凡夫俗子可與比擬,所以得有天下,可說實至名歸。便是傅傳書也深以為是,心想先前自己隻是覺得他是少年皇帝,不過弱冠,能有多大的胸懷抱負,隻不過倚仗大行皇帝傳位於其,才可以坐擁天下;可是現在看來他並非倚仗大行皇帝之餘蔭,乃是胸有乾坤的少年皇帝——胸有丘壑,隻是平昔不易顯露,一露崢嶸便自不同,所謂龍行虎步,笑傲山川。

眾人又自酣懷淋漓,嘉慶皇帝席間說到少年時與世子多福安兄弟情深,每每偷偷溜出大內,去京城外遊玩,因之貪玩便晚歸大內,被皇額娘——而今的恭慈太後發現便重重責罰二人,便要執事太監每人重重打了五十竹板,隻是那執事太監不敢著力打去,因為他深知道這兩位一個是儲君,另一個是王府的世子,如果真的開罪於這二個少年,將來自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所以他便虛以委蛇,見皇後走遠,便輕輕打了兩個人五十下,當然皇後隻是一時震怒,才讓執事太監責笞二人,如果這位執事太監不明是理,真將兩個人打得不成話,事後隻怕也要暗中責怪他不通世務,因為皇後也不是真心要責罰他們,隻是要他們二個少年知錯就改,以後莫要再貪玩——因為皇家不比民間,更況且他們都是皇室貴胄——一個是儲君,未來大行皇帝之後便是他君臨天下,怎麼可以有閃失,倘若有了閃失那麼皇上能不龍顏震怒,她這位皇後便難辭其咎,其後更有可能被皇上貶入冷宮,永不得所用,這些都是身家利害關係,她不能不防患於未然,因為皇帝身邊儘有嬪妃覬覦之心,想著這東宮皇後之位!皇宮大內看似波瀾不驚,可是卻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處處為營,每個人心中都藏著害人的計謀,一不小心便是萬劫不複的地步,所以不由得她不小心!京畿之地,也是虎狼群伺之地,她身為皇後自然深諳此理,所以處處小心在意,謹小慎微,不敢有絲毫大意,以免重蹈前人之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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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福安見皇上提及兒時之事,心想原來他不因做了皇上而忘了兒時的夥伴,心中為之一動,不由淚眼朦朧,再看攝政王多鐸波瀾不驚,不為所動,一幅無欲無求的姿態。

嘉慶皇帝忽見這多福安似乎行動頗為不便,而且神情透著不屬,便問端的。多福安自然不敢隱瞞,便說自己為袁承天所害,如果不是傅傳書出手救下自己,隻怕此時已然不在人世。嘉慶聽了頗為詫異,心想袁兄弟似乎不是這樣的卑鄙無恥的小人……他怎麼會……多福安見皇上猶有不信的神情,便信誓旦旦保證自己所言非虛。傅傳書也不失時機說道“皇上,世間人心多變,鬼有千麵,人有萬種,各各不同,非一而足,所以並非一成不變,便是篡漢時的王莽,未謀亂之時謙虛有加,仿佛聖人,可是後來麵目真露,以至……”他本來要說以至後來天下百姓蒙難,流離失所,更有無辜百姓死亡枕藉,忽抬頭見攝政王多鐸雙目寒光一閃而逝,心中一驚,忙住口不言,因為這攝政王雖為皇上的王叔,但是卻有不臣之心,忤逆篡上之意,所以今日這傅傳書雖說者無意,隻怕王爺聽者有意。傅傳書隻有借口說是有彆事,匆匆出了花廳。

嘉慶皇帝察言觀色,見這位多鐸王叔神情不屬,便以話插外。眾人又酣飲一番,看看時辰不早,皇帝便彆過多鐸,徑自啟駕回宮,臨彆還叮囑著多福安如有不對,便去大內太醫院,一定一定,神情中透著關懷,決然不是虛情假意。多福安便應諾,隻是心中無緣由升起一個念頭皇上對我情出肺腑,而阿瑪卻處處藏著忤逆之心,是不是有些辜負了皇帝的殷殷期盼,所以阿瑪可以放下心中所藏的害人計謀,與皇上重歸於好,那不是件好事;隻是這也未必能夠,因為阿瑪現在已然是入了魔道,可說走火入魔,已然聽不進彆人的諫言,他是非要一意孤行。我該如何規勸,莫如讓額娘勸他一勸該收手時便收手,以免將來墮入萬劫不複之地步,那樣可是得不償失。因為在王府之中也隻有這側福晉的話最有份量,其它的人都不在他心上。多福安想到此便回轉王府彆院,去尋晚晴側福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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