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秦沫沫的一番交流,進一步驗證了淩瑾韻心中的猜想。
“四嫂,靖兒除了知道自己叫靖兒,就連自己姓什麼都不記得了,這可如何幫著他尋找家人啊?”
淩瑾韻語氣平靜,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沒事,找不到我們就慢慢找,總會有辦法的。”
事實上,從最初在路邊發現並抱起靖兒的那一刻,淩瑾韻心裡就沒抱太大的期望能很快為他找到親人。
在這個時代,沒有現代化的通訊與交通手段,哪怕是失散的孩童,想要重歸家庭,都是一個極其艱巨的任務,更不必說那些遙遠而又渺茫的可能性。
秦沫沫也逐漸明白,尋回靖兒親人的關鍵,並不在於靖兒的記憶恢複與否。
她眉頭輕鎖,目光中帶著幾分迷茫和疑惑轉向淩瑾韻:“四嫂,我真的搞不懂,靖兒上沒有任何傷痕,為什麼就會這樣毫無緣由地忘記所有的事情呢?”
淩瑾韻輕柔地、一字一句地向秦沫沫闡述道:“記不起往事,並不僅僅是因為頭部受到的物理創傷,有時候,當我們的心靈遭遇到極其痛苦、幾乎難以承載的事情時,我們的潛意識會選擇將這些記憶暫時封存起來,這是身體的一種自我保護機製,讓我們得以喘息與康複。”
秦沫沫眨巴著大眼睛,似是而非地點了點頭,隨即調皮地向淩瑾韻吐了吐舌頭,用一種既狡黠又充滿孩子氣的語氣說道:“四嫂,你趕緊休息吧,要是讓四哥看到我又在打擾你,他肯定會心疼得不行,然後輕輕敲打我的小腦袋懲罰我呢!”
言罷,她就像一隻靈動的小鹿,一溜煙地跑出了房門,隻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在空氣中回蕩。
淩瑾韻這一覺醒來,已經是夕陽西斜,餘暉灑滿窗欞。
她緩緩睜開眼,眼中還帶著幾分剛從夢境中脫身的迷茫,輕輕搖了搖頭,讓自己更加清醒。此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沉睡了這麼久,心中不禁暗暗詫異。
回想起往昔那些為了科學實驗而挑燈夜戰的日子,即便徹夜不眠,她也未曾這般貪睡。
但轉念一想,這具剛剛經曆了一場大病的身體,確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虛弱許多,需要更多的時間去休養生息。
正當淩瑾韻的思緒在腦海中盤旋之時,一股誘人的油煎野豬肉的香氣悄然飄進了房間,與之相伴的是從遠處村落傳來的陣陣歡騰之聲,它們交織在一起,為這個平凡的傍晚添上了幾分不凡的色彩。
秦子勝帶著滿臉的興奮與紅暈,風風火火地從外麵衝回家,一頭闖入廚房,拽著正在忙碌的王蓮娟往外就走。
“奶奶,成了!我四叔做的那個神奇玩意兒真的成功了!河水嘩啦嘩啦地被抽了上來,清亮極了!”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抑製不住的喜悅。
王蓮娟聞言,連忙將鍋裡煎得金黃酥脆的肉塊盛出,隨手遞給秦子勝一塊作為獎勵,拉著他的小手,笑得眼角都彎了起來:“真的成了?那我們快去看看!”
與此同時,淩瑾韻也恰好梳洗完畢,從內室步出。
王蓮娟眼疾手快,一下握住淩瑾韻的手,滿臉笑意:“韻兒,你醒了?快,咱們一塊去看看,子勝說老四那個水車造好了!河水來了!”
淩瑾韻的眼中閃爍著期待與興奮的光芒,用力點了點頭。
她的心中滿是對丈夫的驕傲與信心——她的小嫩草,總是能在關鍵時刻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走出院子時,隻見村民們已迫不及待地朝著河邊彙聚,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久違的希望之光。
還沒走到河邊,眾人便已經能見到一條條新開鑿的水溝中,清澈的河水正歡快地奔湧著,滋養著沿途的每一寸農田。
河岸邊上,一座巨大的木製水車緩緩旋轉,仿佛是一位古老的守護者,將生命的源泉從河中提升至人間。
夕陽如血,將整個水麵染上了一層金色的紗幔,波光粼粼之中,似乎每一道流光都是對未來的期許與承諾。
秦硯辭站在水溝旁,平日裡總帶幾分滄桑的眼眸中,此刻滿溢的儘是純粹的喜悅與滿足。
這份來之不易的成功,對於整個村莊來說,無疑是一劑強心針。
村落之中,興奮的村民拿出了珍藏的銅盆,叮當作響的敲擊聲此起彼伏,那是他們最樸素而直接的慶祝方式。
水,意味著新生,意味著莊稼能夠重獲生機,隻要再堅持幾個月,待到新糧入倉,一切困苦都將隨風而去。
晚餐時刻,王蓮娟將那碗精心準備的野豬肉平均分配給每個家庭成員,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品嘗著這難得的美味。
而淩瑾韻麵前,則堆滿了剩餘的大塊肉片,王蓮娟疼愛地說道:“韻兒,你在城裡幫忙防治瘟疫,辛苦了,多吃點,好好補補身體!”
淩瑾韻笑容甜美,輕輕應了一聲“謝謝娘”,隨後又不假思索地把自己碗中的肉片一片接一片地分給了圍坐在桌邊的孩子們。
經過油窖特殊處理的野豬肉,早已褪去了原本的野性味道,旺火快炒之下,肉質鮮嫩多汁,獨特的風味在口中蔓延開來,令人回味無窮。
孩子們圍坐在簡樸的木桌旁,嘴角邊沾滿了飯菜的油漬,臉蛋上洋溢著滿足與幸福的紅暈,那副天真爛漫的模樣,直讓人見了心頭暖洋洋,歡喜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靖兒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細細端詳著淩瑾韻夾給自己的那塊精心挑選的瘦肉,轉而目光又溫柔地落在淩瑾韻那隻剩白白米飯的碗中。
一股堅決與心疼交織的情緒湧上心頭,他毫不猶豫地把肉全數夾回到淩瑾韻的碗裡,稚嫩的小手微微顫抖,聲音卻異常堅定:“韻兒,你吃!這肉,你應該多吃點兒。”
回憶起昨日,淩瑾韻剛踏入家門那一刻,靖兒還乖巧地用帶著幾分羞澀的聲線稱呼她為“姐姐”。
然而,今天下午,當秦硯辭親切自然地呼喚淩瑾韻為“韻兒”時,小家夥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莫名的醋意。
他固執地認為,“韻兒”這個稱呼更添幾分親密無間,自己作為家中的一份子,自然也要如此親昵地叫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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