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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議論紛紛,言語中夾雜著擔憂與建議,王蓮娟聽著心裡不禁泛起了嘀咕。
雖然今天去藥鋪賣人參意外得了百五十兩銀子,但置辦家用、添置糧食已花費頗多。
但如果兒媳真的為了賭約掏出十兩銀子,萬一露了富,那往後招惹的麻煩事兒恐怕會接踵而來,想及此,她心中不由得忐忑起來。
正當王蓮娟欲開口勸說淩瑾韻時,秦硯辭卻悄無聲息地靠近她耳邊,輕聲安慰道:“娘,您放心吧,韻兒做事有分寸。”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如同定海神針,讓王蓮娟的心瞬間安定,仿佛所有不安都隨著秦硯辭的話語煙消雲散。
就在這時,先前被派去請的大夫匆匆歸來,身後跟著一位年邁的老郎中,兩人小跑而來,老郎中邊跑邊呼喊:“讓一讓,讓一讓,郎中來了……”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目光紛紛投向這位救星。
淩瑾韻淡然自若地瞥了躺在地上呻吟的劉虎子一眼,腳下微微用力,那踩在劉虎子膝蓋之上的腳似乎又加重了幾分力氣,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清脆聲響,引得周圍一陣驚呼。
“嗷——”
劉虎子的慘叫聲再次響徹天空,痛苦扭曲的麵容映照在日光下,顯得格外淒厲。
淩瑾韻從容不迫地抽回腳,退至一旁,姿態優雅而不失冷靜,仿佛一切儘在掌握之中。
胡郎中連忙上前,單膝跪地,仔細檢查劉虎子的傷處,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眉頭越來越緊鎖,神情顯得十分複雜。
一旁,劉寡婦的聲音夾雜著幾分難以抑製的興奮與暗自得意:“胡郎中,快說說,虎子的腿到底是不是真的斷了?”
她的眼神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仿佛這一切正按照她的劇本上演。
胡郎中由於趕路匆忙,氣還未喘勻,又被劉虎子的哭嚎打斷,他有些不滿地站起身,冷哼兩聲,瞪了劉寡婦一眼,語氣略帶怒意:“斷什麼斷啊!他的腿好得很!”
顯然,他對這種無端的猜測感到極度不滿。
劉寡婦聞言,臉上閃過一抹愕然:“不可能!虎子痛得快要昏厥,誰看不出那是斷腿的跡象?胡郎中,你......該不會拿了秦家的錢,故意說謊吧?”
她的話語尖銳,直指人心。
“你……”
胡郎中,作為方圓幾裡內僅有的郎中,向來備受尊敬,何時遭受過如此無禮的指控,氣得他須發皆顫,怒目圓睜,卻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言辭與這個悍婦理論,最後隻得拂袖而去,留下一句憤慨的斥責:“真是不可理喻!”
劉寡婦見狀,神色更加得意洋洋,高聲喊道:“大家看清楚了,這個老頭沒有醫德,收了秦家的錢財,不僅不儘心治療虎子,還昧著良心說腿沒斷……”
她的聲音裡滿是挑釁和得意。
胡郎中的臉色漲成了豬肝色,本想辯駁幾句,卻一時語塞,半句話也吐不出。
而在人群邊緣,淩瑾韻靜靜站立,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手中的羊毛針已在指尖輕輕躍動,仿佛隨時準備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
正當劉寡婦囂張之時,“嗷——”又是一聲慘叫劃破長空,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劉虎子原本萎靡地癱坐在地,突然間,仿佛被電擊般驚叫著躍起身來,雙手緊緊捂住下體,雙腳蹦躂著,臉上扭曲成一團,口中不斷地發出痛苦的呻吟,引得四周人等一片嘩然。
這時,胡郎中的神情才漸漸從錯愕中恢複,舌頭不再打結,他憤憤然指著劉虎子道:“你們瞧見了嗎?他這般的活力四射,活蹦亂跳,哪裡像是腿骨折的模樣?你質疑我的醫術,我尚可忍受,但質疑我的醫德,那可是萬萬不可!“
言罷,他胸口起伏,怒氣仍未平息。
胡郎中話音剛落,怒氣衝衝地甩了甩衣袖,背上沉甸甸的藥箱,轉身便要離去。
裡正一看情勢不對,連忙邁開步子追上去,心裡盤算著,這十裡八村獨此一位大夫,要是真得罪狠了,往後村民們有個頭痛腦熱的,又該去找誰問診呢?
混亂之中,劉寡婦見機拉著劉虎子企圖悄悄溜走,卻不料被機警的秦三壯一眼察覺,大手一伸,如同鐵鉗般牢牢抓住了劉虎子的手腕:“劉寡婦,你兒子這腿明明安然無恙,咱們那兩畝地的文書,該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劉寡婦心中雖有沈般不舍,那兩畝地對她而言,可是將來生活的指望,怎肯輕易放手。
她目光閃爍,嘴角勾起一抹狡黠,語氣強硬地說:“拿就拿!我這就回去取地契給你們,你們等著便是!”
她心中暗自盤算,隻要自己和兒子能趁亂逃脫,王蓮娟想再要回地契,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秦三壯豈會不知她的如意算盤,因而死死攥著母子二人,不肯放鬆半分。
人群中,淩瑾韻輕輕扯了扯秦硯辭的衣角,細聲說道:“硯辭,不如先放他們走吧。如若他們真的食言,上天自會有安排的。”
她心中清楚,劉寡婦絕不會輕易認輸,但若能借此機會讓她多受些煎熬,也算是一種慰藉。
秦硯辭略一思量,便朝秦三壯點了點頭。
秦三壯這才勉強鬆開了緊抓不放的手,那對母子仿佛獲得赦免,灰溜溜地,低著頭迅速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待塵埃落定,王蓮娟這才向周圍鄉親表達了感激之情,並吩咐秦三壯與秦硯辭繼續推著裝有大壇子的板車前行。
王蓮娟與淩瑾韻依舊一左一右陪伴於板車兩側,小心翼翼地扶著車上搖晃的巨壇,步伐穩健地向家中行進。
還未至家門口,家中的人已聞風而動,一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出門支援。王蓮娟連忙上前勸阻,生怕事態再起波瀾。
此時,沈氏眼尖地發現板車上的兩個麻袋,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娘,你們買糧食回來了嗎?”
王蓮娟順手解下那裝著米糠和麩皮的麻袋,遞給了沈氏,輕歎一聲:“糧食價格飛漲,隻好先買些米糠麩皮應急,咱們先苦日子湊合著過。”
這話,顯然是說給全家人聽的,透著幾分無奈與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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