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淩瑾韻剛踏出房間不久,江氏便小心翼翼地進了屋,試圖照料秦三壯,然而他醒來之後,用儘全身力氣拒絕了她的靠近,硬是將她推出了門外。
於是江氏隻能無助地守候在外,偷偷地抹淚。
她原本有千言萬語想要對秦硯辭和淩瑾韻訴說。
但話還未出口,二人的身影已漸漸遠去。
江氏匆忙擦乾眼淚,邁進了房間。秦
三壯見她進來,雖然麵色依舊陰鬱,卻並未像先前那樣驅趕她,這微妙的變化讓她的心中稍微得到了一絲慰藉。
她靜靜地坐在床沿,陪伴著秦三壯,直到他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硯辭他們答應收留小婉兒了,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聽到這話,江氏的眼眶再次濕潤了,而秦三壯卻自嘲地苦笑起來:“不怪你,是我自己無能,連自己的女兒都養不起,還要想著推給彆人承擔。”
“硯辭說得對,雖然是我提議的,但最終的決定權在我。作為一家之主,做錯了事,自然要由我來承擔責任。”
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沉重的自責。
江氏聞言,立刻握住了秦三壯的手,淚眼朦朧:“不,你誤會了,你聽我解釋……”
秦三壯輕輕抽出了手:“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我想清楚了。既然我們把小婉兒交給了硯辭,我們已經受了他們太多的恩惠。以後,我們不能再依靠兄弟的幫助過日子了。過兩天,我會和爹娘說清楚,我們要分家。酒坊是韻兒出錢建的,桂花樓的生意也是硯辭和韻兒一手打理起來的,這些我們都不會帶走。這幾個月酒坊賺的錢都在你那裡,也算是一筆不小的積蓄了。我們獨立門戶,不向老宅索取任何東西,就憑我們手裡的這些資金重新開始。”
江氏聞言,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
雖然娘家昨天有提起過分家之事,她心裡也曾有過這樣的念頭,認為一旦分家,手頭的私房錢加上丈夫的勞動能力,沒有了公婆的約束,也不必在妯娌間鉤心鬥角,生活將會輕鬆很多。
然而,那是在昨天,而今她內心深處絕不願接受這個提議。
秦三壯的腿現在的情況,即便淩瑾韻有信心能夠治愈,但傷筋動骨非一日之功,至少需要臥床休息數月,而且腿部可能永遠無法完全恢複,將來的他也許無法承擔繁重的勞作,成為一個行動不便的瘸子。
而她自己,距離分娩僅剩兩個月的時間,到時候不僅要照顧行動不便的秦三壯,還要照顧即將降生的孩子。
若是分家,失去了親人的幫助,她一人如何應付得來?
更彆提,秦三壯說分家時不會帶走酒坊,一個身有殘疾的秦三壯,沒有了酒坊作為生計來源,他們一家人將何以為生?
難道要讓她和尚未出世的孩子未來生活在貧困之中嗎?
這段時間,江家已習慣了手頭寬裕的日子,一想到未來要再次回到曾經的拮據,尤其是秦家西院隻剩下他們這一房,孤零零地麵對生活的艱辛,江氏痛苦難耐。
“三壯……”
江氏一邊擦拭著眼淚,欲言又止。
而秦三壯聽到呼喚,隻是側過了臉:“我心意已定,分家勢在必行。如果你覺得跟著我這個殘廢,未來沒有希望,那麼等孩子出生後,我可以給你一份和離書,孩子由我撫養,你沒有了牽絆,尋找一個好的歸宿也會容易些。”
秦三壯的這番話讓江氏的心瞬間碎裂,淚水再也抑製不住,滾滾而下!
最初,她安排小婉兒給秦硯辭和淩瑾韻會做養女時,滿心考慮的都是對三房和小婉兒的好處,卻萬萬沒想到一切會演變成今日的境況!
江氏的步履沉重。
當她邁進那熟悉而親切的江家門檻,一股溫暖的家的氣息迎麵撲來。
她的身還未及坐穩,悲痛便如決堤之水。
江老太太滿頭銀絲,眼中閃過一抹擔憂與疼惜,與身材略顯單薄、但眼神中透著機敏的張氏一道,迅速圍攏至江氏身邊。
她們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妹子啊,你這是怎麼了?村裡風言風語的,我們都不信,小婉兒不是已經平安回家了嗎?這本該是值得高興的事啊,秦家怎麼可能還責怪你呢?”
提及秦三壯那冷若冰霜的態度,江氏的淚水更似斷了線的珍珠,止不住地滾落:“小婉兒是平安歸來了,西院也同意讓她過繼了,可是……可是三壯,他居然提出要分家!我的心,我的希望,全都被他這一句話給擊碎了……”
張氏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她輕拍著江氏的背,聲音裡帶著幾分狡黠與安慰:“哎呀,妹子,你這不正好借此機會脫離苦海嗎?小婉兒既然已經過繼,咱們家的重擔自然減輕,將來的好日子長著呢!至於分家,這何嘗不是個轉機?三壯有釀酒的手藝,還有桂花樓的生意,你分出去了,不用受婆婆的約束,也不必在妯娌之間勾心鬥角,手中握著錢,未來的日子還不是你想怎麼活就怎麼活!”
想起家中這些日子因為小婉兒的歸來而逐漸寬裕起來的日子,即將再次陷入捉襟見肘的困境。
“走,我去問問他們到底什麼意思!”
江老太太拉著江氏就往外走。
推開門以後,王蓮娟忙碌的身影穿梭在灶台與砧板之間。
聽到那細微的聲響,她的動作戛然而止。
隨即快步走出廚房,迎向那久未踏訪的客人。
儘管江家與秦家是血濃於水的親戚,兩家又緊緊相鄰。
但自從江家小婉兒降生的那一刻起,命運的軌跡似乎悄然發生了偏移。
江氏的身體因生育受損,而小婉兒的情況更是讓人心憂,兩家人因此少了往日頻繁的走動,關係漸行漸遠。
此刻,王蓮娟見到來自江家的親家母,心中既是意外又是歡喜。
“哎呀,親家,真是稀客啊,快請進屋,外麵風大!”
她話語間帶著親切的關懷,邊說邊拉著江老太太的手,穿過門檻,走進堂屋。
然而,江老太太的麵容並不如這溫馨的場景那般和煦,眉頭緊鎖。
王蓮娟看在眼裡,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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