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塔莉娜又做夢了。
自從來到哥倫比亞,她似乎很容易做夢,大概是因為周圍的環境沒有那麼危險,不需要她全程保持淺度睡眠從而防止某個雇傭兵從陰影裡竄出來給自己一刀。
總之,她又做夢了。
她聲嘶力竭地喊叫著。這是一個混亂,動蕩,危險的夢。
腿失去了知覺,源石碎片紮進了身體,血在不斷地流。
煙霧彌漫,有什麼人頭也不回地走掉了,就好像聽不見她的叫喊聲。
維塔莉娜認識他們用來傷害自己的武器,那些鐫刻著萊茵生命符號的高強度源石炸藥迸發出巨響,源石碎片飛濺。
這片大地……在狩獵自己。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那些同伴的麵目猙獰,完全沒有昔日裡的和諧友善,維塔莉娜從他們的眼眶裡,看到的不是人類的眼睛。
有的隻有如墨筆般的黑暗。
有的隻剩如星空版的深藍。
不忍對往日的同僚揮下屠刀,維塔莉娜轉身逃跑。
穿過煙幕,冰原上的寒風撲麵而來,仿佛隨時能將她吹倒。
荒蕪的銀白與廣闊的虛空在她眼前交替閃爍著。她搖搖晃晃地一步一步往前走著,有些時候好像被拋入黑暗,被星空包圍,有時候感覺好像被丟進深淵,被深海籠罩。
星空下,熟悉的過去和陌生的未來都像雪片一樣飄飄灑灑地壓下來。
深海中,熟知的技藝和陌生的人們都像氣泡一樣咕嘟咕嘟地往上飛。
她早就分不清晝夜,分不清自己在哪裡,也忘記自己受了什麼傷,更不記得自己走了多久了。
但她還是在計數。
數的她慢慢地抬起手,仔仔細細地數著上麵每一道細小的傷口。
她心裡有一個念頭,要記得自己能看見,不能有任何覺得自己看不清的想法。
一絲也不行。
她用力地眨著眼睛,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就好像一旦接受了看不見的想法,自己的視力就會被奪走。
她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她血脈中的某個人在告訴她,必須這麼做。
疲倦與失溫仿佛身臨其境般讓她神誌恍惚了一瞬,剛剛數的數字被她遺忘,但她立刻從頭開始數。
一,二,三……後麵是幾……來著?
對數字的認知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這種最簡單的知識如今在黑馬小姐的腦海裡變得一片混亂。
她抬頭看向遠方的地平線,冰原的邊界似乎依然和剛開始一樣那麼遠,就好像她一直沒有移動過一般,太陽似乎升起過,又落了下去。
另一邊,若隱若現的藍色星空下,巨大的深淵似乎在等著自己跳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