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幾十年的時間,他成為了帝師,他成為了首輔,成為了朝中說一不二的人物。
他不能為她洗手做羹湯,不能陪她征戰沙場,那就在朝中為她掃清障礙。
他永遠不會讓宛穀之戰的悲劇發生在她的身上。
她想要國富民強,天下昌平,他就幫她,給這天下一個太平盛世。
不能與她廝守,就與她完成同一個目標。
這樣也能自我安慰,他也算個合格的賢內助不是?
而且她注定是要青史留名的人物,他也想努力一把,在史書上離她更近一點。
一晃而過很多年,她老了,他也老了。
朝中文臣武將換了一批又一批,連皇帝都換了一個,他們仍然康健,在朝中屹立不倒,並稱文武雙臣,是晉國的泰山北鬥。
他總算與她比肩,後世提起她,想必也要順帶提一提他的名字。
即便隻是名字與她並排在一處,他也很滿足。
後來他七十大壽,她也來了,同齡的老太太都開始拄拐杖了,她仍舊身體硬朗,那群張揚跋扈的年輕人見了她,都縮頭耷腦的。
他突然想起她年輕的時候,就是這麼耀眼,耀眼到隻要朝中大臣和勳貴子弟們看見紅色,就覺得是她,跑的賊快。
而這麼多年,很多人都變了,卻唯獨她一直沒變,身上的光還是那麼淡淡的,暖暖的,讓人心裡舒服。
她注意到他的目光,問:“陸大人,你盯著我做什麼?”
他下意識回答,“你身上有光。”
這話頗有些曖昧,說完他就忐忑起來。
顧陌看了他半晌,說:“沒想到我年紀都這麼大了,人格魅力仍舊不減,難怪那些年輕人看見我都低下了頭,原來是自慚形穢的。”
陸允崇,“……”
“看來我是該退休了,得多給年輕人機會。”
然後就真的去找皇帝辭官賦閒在家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也該閒下來,好好保養一下身體了。
看她的樣子,是個長命的,自己再不保養,怕是得先她好些年離世。
這個有她的世界,他想想就很不甘心死去。
朝中文武官員的領頭羊突然雙雙辭官,宣帝慌了,把他們招去禦書房,一把鼻涕一把淚問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問問自己需不需要寫一封罪己詔?
陸允崇,“……”
瞧把這孩子嚇的。
他跟宣帝解釋,解釋了半天,宣帝突然對著他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老師,我都懂的。”
陸允崇,“……?”
你懂什麼了?
這小皇帝腦回路從小就與眾不同,現在笑的那麼淫蕩,也不知道瞎腦補了啥子。
即便辭官在家過了養老生活,可陸允崇的身子沒幾年就不行了,在魯國侯府喪鐘響起之前,他其實已經熬不住了,卻隻為了再留在世間多看她一眼,一直強撐著。
直到她的葬禮過後,他倒下了。
臨終前,他將養子叫到身邊,讓養子將他這些年作的畫全掛了起來。
一幅幅,全是他親手畫的,她的模樣。
他艱難抬手,指著其中一幅,“這幅,放我墓中。”
那是他最初見她的時候,擦肩而過回眸的那一幕。
那一眼,就讓他為此奮鬥至今,至死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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