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的爭吵無疾而終,消息卻被監察禦史們傳播開去。
大家都是朝廷的官員,同年、同窗、同鄉到處都是,平日裡還喜歡聚在一起喝酒談詩,享受個軟玉入懷的,彼此都熟悉得很。
於是,就在當晚,朱祁鈺打算細化京察考核標準和一年一次京察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京師,各部衙門的大小官員全都知道了。
隻是官員們全都謹小慎微,除了都察院那群禦史,剩下的各部衙門沒人出頭,而是私下裡偷偷議論此事。
京師,齊府。
齊郟笑眯眯地看著管家,微笑道“你這個消息回報得很好。”
管家臉上倒是沒有什麼表情,隻是淡淡地答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齊郟放下手中的茶盞,問道“薛瑄什麼時候離京?日子確定下來了嗎?”
“打聽到了,三日之後離京。”管家答道。
齊郟點點頭,吩咐道“去收拾一下芳古園,並邀請國子監監生來芳古園舉行詩會。”
“時間嘛,就定在明日吧,剛好明日休沐,許多人都有空閒。”
管家應命而去。
齊郟看著窗外的夜色,抬手喝了口清茶,心情舒暢地哼起小曲來。
翌日,詩會成功召開。
不得不承認,詩會自古以來就是文人墨客最喜歡的娛樂活動。
原因很簡單,詩會的好處太多了。
首先,詩會是揚名立萬的好地方,文人好名,天下皆知,一群儒生聚集在一起,吟詩作賦,談天說地,誰有什麼比較好的詩詞被創作出來,那麼立刻就有人幫助其揚名,一個好名聲可以瞬間傳遍大江南北。
其次,詩會裡又不僅僅隻是文人墨客,還有各地名妓。要知道,大明對於官員是禁止嫖妓的,儒生雖然沒有明確條例禁止,但是還是有可能被人說成是留戀青樓、不思進取,這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但是,詩會除外。
詩會裡不止有人創作詩詞,還得有人傳唱天下,文人墨客負責創作,那麼各地名妓負責的就是傳唱了。
因此,詩會裡和幾個嬌滴滴的名妓談天說地,飲酒吟詩,彆人不會說什麼,文人墨客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乾一些平時不太敢做的事情。
再次,詩會總是要有人號召舉辦的,舉辦人一般都是富商和當地士紳,在評比出一二三等獎之後,總歸要有一些實實在在的好處的,當然,具體什麼好處,就不要提了,都是些醃臢之物,提了會汙了詩會和文人墨客的名聲,悶聲收下就好了。
最後,詩會裡基本都是當地文人,偶爾還會有一些達官顯貴參與進來,實在是拓展人脈的好地方。
所以,芳古園的詩會舉辦得非常成功,數百文人參加,其中又有不少國子監的監生被邀請參與進來。
一開始,大家都玩得很開心,身邊美女相伴,麵前美酒佳肴,身邊吟詩作賦,一眾文人聊得好不愜意。
隻是,漸漸地,話題便偏向了朝政,最為熱烈的便是近日來官員之間謠傳的京察改製和大理寺丞薛瑄被罷黜事件。
“天子剛剛登基,便改掉了太祖的京察,實在是”一個文人借著酒意說道。
身旁的人點頭表示認可,附和道“的確,聽說改得更加嚴苛了。”
“是啊,昨日我碰到國子監的夫子,便聽他說,祭酒大人聽聞此事,隻說了一句話。”另一個人說道。
“什麼話?快說說。”大家都來了興趣。
祭酒大人的牢騷可是不常見的。
那個人喝了口酒,歎道“祭酒大人說,以後的官員要謹小慎微了。”
眾人都點頭應是。
這次京察改革,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改製之後京察裡麵的風險,尤其是他們這些儒生,未來的大明官員們,大多都不太喜歡這種改製。
沒辦法,以後當官的風險太大了。
“說來也是冤枉。”一個人長歎了一口氣,道。
“冤枉什麼?”旁邊的人問道。
那個人又是歎了一口氣,緩緩道“我是為敬軒先生感到冤枉。”
“大理寺薛大人啊,那的確是有點冤。”旁邊的人附和道。
“是啊。”那個人歎道“薛大人為官公正廉明,秉承自身,曾經拒絕奸宦王振的拉攏,見王振不跪,乃是突顯我文人之風骨,此次被罷黜,實在是我大明的損失。”
旁邊的人點點頭,道“薛大人乃是我河東學派的魁首,年紀輕輕便自著讀書錄和讀書續錄,我有幸拜讀過,裡麵的文章真的是字字珠璣,文采儼然。”
“此書我也讀過,的確是文采飛揚,知識淵博,每次讀過,我都是深有感悟的。”另一個人附和道。
“是啊是啊,薛大人不僅文章出類拔萃,而且在斷獄上也是明察秋毫。”旁邊的人插了過來。
“兄台是說正統六年的事兒?”那個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