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聽到朝堂上有人大喊一聲“大膽。”
定睛一看,原來是鴻臚寺少卿俞山,便沒有出言阻止,隻是想看看這個俞山今天又要怎麼譏諷高麗使臣方致知。
隻見俞山站了出來,對著方致知大聲道“陛下已經說了,馬上就會遣人調查此事,你一個番邦小臣,居然敢威逼陛下,要求我大明天子立刻做出決斷,是不是藐視我大明啊?”
方致知也沒慫,而是轉過身子看了看俞山,傲然問道“這位大人是?”
“鴻臚寺少卿俞山。”俞山大聲回答道,然後接著問道“節下還沒有回答本官的問題,你是不是在藐視我大明天子?”
方致知立刻答道“外臣並沒有藐視大明天子的意思,隻是想”
“你想什麼?難道你所想的,我大明天子就必須照做嗎?這難道不是欺君嗎?”俞山直接打斷了他的解釋,又是一套欺君的大帽子扣了上去。
方致知也是不怕俞山的大帽子,而是反駁道“外臣並沒有欺君之意,但是如今證據確鑿,為何不能處置李滿住?難道你俞山也參與到此事之中了嗎?”反手就給俞山甩了一個貪汙的帽子。
聽到方致知在懷疑自己貪腐,俞立時大怒,吼道“你一個番邦小臣,隻是你家大王派來傳話的,我大明的將軍要如何處置,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置酌?”
“你”方致知還待再說,卻聽到砰的一聲。
隻見朱祁鈺猛地一拍桌子,大聲道“夠了。俞山,你身為鴻臚寺少卿,在朝堂上如此吵鬨,可是當朝廷威儀是個擺設嗎?記錄一下,俞山早朝失儀,罰俸一月。”
俞山連忙謝恩道“臣知錯,臣接旨。”
朱祁鈺又看向方致知,語氣放低,緩緩道“朕最後說一次,節下還請耐心等待一旬,朕必然會調查出個結果來,到時候自有處置。”
“建州衛雖然是羈縻衛所,但仍是我大明的衛所,李滿住仍是我大明的將軍,朕不可能因為一個外人說幾句話,上個奏本便貿然處置。”
“此事就這麼決定了,回頭朕會將今日之事寫到國書上回複給李珦,不會讓他因為李滿住之事懲處於你。”
“散朝。”
說完,轉身就走,幾步下了禦座,消失在大殿門內,身後傳來鴻臚寺官員的喊聲“奏事畢,鳴鞭駕興,待聖駕退後,百官亦退,各回衙門蒞事。”聲音悠長,隻是在方致知聽來,有些心驚膽戰的感覺。
百官跪安,於謙卻被小太監叫住,說是陛下招他議事。
殿內,朱祁鈺背著雙手,來回踱步。
今天的事情讓他有些煩躁。
這個高麗使臣方致知實在是有些不知好歹了,居然在早朝上逼他下結論處置李滿住,真是有些僭越了,也不知道誰給他的膽量,是不是李珦這個高麗新君給他的呢?
話說這個高麗也要找時間敲打一下,區區一個蕞爾小國,大明藩屬,居然敢這麼乾?真當大明沒脾氣麼?雖然說高麗是被太祖朱元璋列為不征之國,但是誰說一定要遵從祖訓的,我大明皇帝就沒有幾個遵從的,而且是有光榮傳統的。
太祖叮囑朱允炆要照顧好鎮守邊疆的叔叔們,結果朱允炆一登基便開始著手削藩。
太祖叮囑燕王要為國戍邊,結果便有了明太宗朱棣。
太祖說過內官不得乾預朝政,結果宣宗浦一登基便設立內書房教宦官讀書識字。
也就是自己的爺爺仁宗沒違背過太祖祖製,畢竟隻當了不到一年的皇帝便撒手人寰,還沒有來得及,不過太宗的政令卻被他違反了許多,甚至還考慮過遷都回南京,隻是沒來得及便去世了而已。
那麼,自己要是敲打一下高麗,也不算是違反祖製,最多就是繼承老朱家的傳統而已嘛!
隻是,自己要怎麼收拾李氏高麗呢?
派兵攻打?不是時候。
如今三大營剛剛重組,還在練兵階段,九邊防線的壓力還是比較大的,瓦剌騎兵沒事就過來轉一圈,這個月從宣大傳過來的軍報已經有七八份了,實在是抽不出兵力過去。
即使有兵力可以抽調也不行,國庫沒錢。土木堡一戰本就損失慘重,緊接著又打了京師保衛戰,撫恤銀子流水一樣花出去了,緊接著就是安撫地方,重建家園,國庫的銀子幾乎空了,雖然有互市回了口血,但是北直隸河南山東有遭遇旱災,賑災也花了不少,基本上隻夠朝廷日常用度的,想打仗?戶部尚書陳循敢自刎在自己麵前。
既然不能派兵,那還能怎麼樣呢?敲他們一筆?僭越這種事兒,基本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又分得清道得明呢?君不見大漢那群駐紮在西域的,僭越王權威逼國王的事情可是沒少乾,還不是被人誇獎為定遠慷慨,專功西遐,況且高麗施行的也是儒家,尊奉的也是孔子,在大明乾的事兒,傳回去說不定被讚揚成什麼樣呢!雖然大明的實力屬於頂尖級彆,但是高麗那麵也知道自己最近一段時間沒辦法出兵啊,敲詐他們,呸!要求高麗給一筆精神補償費還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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