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鎮癱坐了一會兒,便直起身,道“此事全賴李侍郎斡旋了。”
“敢不為陛下效死。”李實恭敬回答道。
“也先有什麼要求,你都可以先答應下來,若是有人因此怪罪於你,朕會為你做主。”朱祁鎮補充道,他之前就和也先說過,會幫助也先敲一個竹杠,但是他怕李實的權限不夠,特意叮囑了一句。
“遵旨。”李實立刻答道,他也知道要救回朱祁鎮,朝廷肯定是要付出一筆銀子的,有了太上皇的保證,他也有底氣與也先談判了。
“若朕此次果真能回京,必當重賞於你,此話天地可鑒,絕無反悔。”朱祁鎮賭咒發誓道。
“此事乃是微臣的本分,不敢領陛下的重賞。”李實連忙回答道。
“下去吧,朕就在這裡,等著你的好消息。”朱祁鎮吩咐道“袁彬,送李侍郎出去吧。”
“是。”李實再次磕頭行禮,隨著袁彬離開了。
不一會兒,袁彬回到皇帳內,對著朱祁鎮恭喜道“恭喜陛下,終於可以回京了。”
朱祁鎮長歎一口氣,道“是啊,終於可以回去了,你也不用終日守在朕的門外了。”後半句是對袁彬說的。
袁彬連忙躬身道“陛下,此乃臣之本分。”
“本分?”朱祁鎮冷哼一聲,道“這麼多波使臣,可沒有幾個守本分的。”
“陛下是說剛剛離開的李侍郎?”袁彬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也是他這麼長時間陪伴朱祁鎮總結出來的經驗,在背地裡暗罵抱怨朱祁鈺派來的使臣,以便發泄心中的怨怒和不滿。
朱祁鎮原本是說一不二的大明天子,被俘後雖然伯顏對他不錯,但是也被限製了自由,心中的落差感使他早已扭曲了心性,袁彬也是偶然間發現,可以用這個辦法來讓朱祁鎮心裡舒服一點。
“朕沒有說李實,而是說之前的那些使臣,一個個的都以大明忠臣自居,但是話裡話外都沒有救朕回去的意思,隻有虛頭巴腦的安慰,朕缺他們那點安慰嗎?朕要的是回京,要的是複仇,也先賊子,目無君上,郕王忤逆,竊據社稷,他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都該死!”朱祁鎮說著說著,漸漸有些歇斯底裡地發火,怒罵道。
“陛下慎言,陛下慎言啊。”袁彬連忙勸阻道“陛下現在還不能罵也先啊!”
朱祁鎮點點頭,表示知道袁彬的意思,他們現在還在瓦剌大營裡,這話要是被也先知道了,那也是個麻煩,於是輕歎一口氣,道“朕知道,朕隻是想發泄一下,你也知道,在瓦剌這段日子,朕有多憋屈。”
袁彬沒敢接話,而是輕聲問道“陛下剛剛說沒有說李實,可是李實與其他使臣有所不同?”
聽到袁彬的問話,朱祁鎮的嘴角居然浮現出一絲微笑,道“的確,這個李實與其他人還真不太一樣。”
“有何不一樣?李侍郎年紀輕輕,算是年少有為?”袁彬問道,和之前幾波使臣相比,李實的確年輕得多。
朱祁鎮搖搖頭,笑道“他對朕的稱呼是陛下,不是太上皇。”
袁彬立刻明白,接道“陛下是說,這位李侍郎仍是忠於您的?”
朱祁鎮點點頭,道“的確,如今的大明天子是朕的弟弟郕王,按理來說他應該稱呼朕為太上皇,但是他仍稱朕為陛下,這足以說明在他的心中,朕仍是大明天子。”
袁彬笑道“那臣就恭喜陛下了,李侍郎所為,說明朝中大臣們也不全是叛逆,仍是有人效忠於您的。”
“是啊,這樣朕回去之後,也許還能有一番作為。”朱祁鎮笑著道,其實也先要釋放他的消息並沒有讓他有多開心,但是李實的行為卻讓他心中有了些底氣,畢竟他是前任天子,按曆史上的規則來,他回去就會被幽禁,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默默死在什麼地方,李實如今的態度卻讓他看到一絲奪回皇位的希望,心中自然舒爽多了。
袁彬陪著笑,道“陛下天資英武,自然會有一番大作為。”
“等朕回京了,你袁彬就是朕的錦衣衛指揮使。”朱祁鎮繼續許諾著。
“多謝陛下,臣一定協助陛下重登大寶。”袁彬連忙翻身跪倒,說出了朱祁鎮最想聽到的話。
朱祁鎮滿意地點著頭,笑著道“袁愛卿果真是朕的肱骨啊。”
“陛下謬讚了。”
這邊朱祁鎮正在和袁彬互相吹捧,另一邊的李實則是有些鬱悶。
也先大帳中,李實滿臉驚訝地看著也先,驚詫道“什麼?太師說的是價值一百萬兩銀子的財貨,還要鐵器和鹽茶為主?鐵器還要至少占到一半?”
也先一臉淡然,道“正是。”
“不可能,不可能,太師此言大謬,朝廷不會同意的。”李實搖著頭道。
鹽鐵一直是朝廷掌握著的,平日裡國內看管都極為嚴格,私自販鹽都是殺頭的大罪,更彆提鐵器了,匠戶中的鐵匠都要登記,府衙還有專人巡查鐵匠的賬簿,敢私自打造鐵器者,在朝廷看來就是意圖謀反的潛在人員,向來是殺無赦的,就更彆提送給也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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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鹽鐵這玩意兒,一直是中原王朝壓製草原的重要手段,草原人南下,劫掠最多的就是食鹽和鐵器,尤其是鐵器,百姓家中的鐵鍋鋤頭鐮刀等鐵製品,都是草原人搶劫的重點,鐵鍋拿回去能煮飯熬肉,鋤頭鐮刀等物都可以改造成兵器,對於完全沒有工業的草原人來說,鐵器隻能搶,自己是造不了的,即使瓦剌如今手底下有不少漢人,但是草原上沒有鐵礦,壓根煉不了鐵,更彆提鐵器和刀劍了。
總之,在李實看來,也先的要求簡直匪夷所思,朝廷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難道你們大明不想讓你們的太上皇回去嗎?”也先冷冷問道。
“當然想。”李實立刻答道“隻是一百萬兩的財貨實在太多了,我大明國庫並不富裕,之前還送過幾次財貨給太上皇,一百萬兩財貨的話,朝廷未必拿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