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摸著下巴想了想,歎道“看來這幾個人是已經跑了!”
接著轉向王成吩咐道“王成,即刻命令五城兵馬司封鎖整個京師,任何人不得出入,讓他們立刻派人沿著瀛台周邊向外擴散,一定要將這幾個人給朕抓回來。”
“老奴遵旨。”王成馬上跑了出去。
朱祁鈺又看向金承,吩咐道“金承,你去清點一下人數,找出無故缺額的人,朕擔心他們四個不一定是全部人犯。”
金承立刻起身,轉身清點了一番,回來稟報道“陛下英明,這裡麵果真還有一個人不在,是宮女龐李氏。”
“果真啊!”朱祁鈺歎道“現在已經基本可以知道了,就是這五個人一起謀害了太上皇,隻是不知道因為什麼,希望五城兵馬司的人可以儘快將人犯抓捕歸案,朕要親自問問,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要將太上皇溺死在恭桶裡。”
說到這裡的時候,朱祁鈺的嘴角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這件事的確是太好笑了,他朱祁鈺雖然表麵上沒有什麼反應,但是心裡早已樂開了花。
朱祁鎮這個死法,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堂堂一個皇帝,居然被人溺死在恭桶裡麵,這讓誰能想到。
哦,倒不是前無古人,曆史上還是有溺死在屎尿裡的例子的,那就是春秋時期的晉景公,這位國君是晉文公之孫,晉成公之子,名字叫做姬獳。
關於他的死,還有一個比較有趣的故事。
晉景公晚年身體不好,生了一場大病,許多大夫都沒有治好他,有一天他做了一個噩夢,就派人找來巫師讓其解惑。
巫師一番操作之後跟他說,您可能吃不到明年的新麥了。
晉景公自然不信巫師的話,就命人獻上新麥,他要吃新麥做的飯。
結果吃完新麥做的飯後感覺肚子有些發脹,便去上廁所。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突然發病,掉進茅坑中淹死了。
這個故事不是瞎編的,左傳中有明確記載,將食,脹,如廁,陷而卒,這就是晉景公的整個死亡過程。
但是朱祁鎮這個死法絕對和他不一樣,晉景公之死是內侍疏忽,照顧不周導致的,朱祁鎮則是被內侍按在恭桶裡活活淹死的,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讓那幾個人對他下如此狠手。
不過既然有了目標,朱祁鈺也不再擔心什麼,反正等人抓到,一問之後便什麼都能知道了。
孫太後站在旁邊,看著朱祁鈺三下五除二就查出了害死自己兒子的凶手,心中也沒有什麼怨怒之心,出聲道“皇帝,既然凶手已經查出來了,那哀家能進去看看太上皇了吧?”
朱祁鈺這才想起來大家都沒有進去呢,於是點頭道“朕把這事兒給忘了。”
“既然已經知道凶手是誰,那就沒必要保持現場了,咱們都進去看看吧。”
孫太後聞言,立刻邁步衝了進去,她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朱祁鈺對著王直等人點點頭,也跟了進去,王直等人緊隨其後,就連汪皇後也扶著不能視物的皇嫂錢氏走了進去,讓她見太上皇最後一麵。
一進屋子,朱祁鈺就聞到一股淡淡的屎尿味道,越靠近朱祁鎮,這股味道就越發濃烈起來,朱祁鈺點點頭,丁春說的沒錯,朱祁鎮果然是被按在恭桶裡淹死的。
等走近之後,朱祁鈺仔細看過去,卻沒有看到任何屎尿之類的汙垢,看來那幾個人弄死他之後,還簡單收拾了一遍,然後才逃走的,這就說明這不是意外,一定是謀殺,否則不會有人記得收拾作案現場。
“我的孩兒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呢!你這麼一走,可叫娘親怎麼活啊!”孫太後早已撲在朱祁鎮身上,開始嚎啕大哭。
錢氏則是上前覆沒了幾下朱祁鎮的屍體,用手探了探他的口鼻,旋即便暈了過去。
王直等人則是略帶悲傷地勸道“陛下、太後,請節哀。”
雖然他們現在已經有些看不上朱祁鎮,但是他畢竟做過自己的皇帝,王直的吏部尚書還是他提拔起來的,現在見到朱祁鎮的屍身,王直免不了想起之前朱祁鎮對自己的好,正統十一年,當時的戶部侍郎奈亨誣陷文選郎中張琛,案子牽連到了王直和侍郎曹義、趙新,三人一齊被關進監獄,三法司在朝廷審訊,判奈亨斬刑,王直等人贖罪流放。當時的大明天子朱祁鎮插手,寬恕了王直、曹義。
不過孫太後現在全部心神都放在自己已經死去的兒子身上,對於王直等人勸慰充耳不聞。
朱祁鈺也沒有糾結孫太後會怎麼樣,既然已經看完了,那就應該馬上回宮。
於是,朱祁鈺施施然帶著王直等人離開了瀛台。
京師很大,大到有二百多萬人,數百條街,但是京師又很小,因為絕大多數地方都被達官顯貴和商賈富戶占據著,能夠容納下百姓的地方其實並不多,王雄許安等人又不是什麼達官顯貴或者商賈富戶,他們隻不過是一些貧苦百姓而已,能夠躲藏的地方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