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瞟了一眼於謙,淡淡地道“你們軍方不會搶嗎?”
不過於謙還沒有任何反應,高穀倒是跳出來說道“陛下不可,縱兵劫掠有違天理,有損社稷氣運,會失民心的啊!”
朱祁鈺卻是沒有理他,而是看向於謙問道“於愛卿,你是管軍法的,你認為此事可行否?”
於謙麵無表情地反問道“陛下是說,大明軍士可以在大明之外劫掠吧?”
一句話點醒所有人。
是啊,大明境內肯定是不允許搶的,但是大明境外不是不可以搶啊!
看看大明周邊這些勢力吧,蒙古雖然窮困,但是有牛羊馬匹,在大明很值錢,安南土地肥沃,盛產糧食,在大明更好出手,西南土人也一樣,有些部族雖然飯都吃不飽,但是衣服頭飾全都是金銀打造,就連遼東都司那麵的女真人都有人參鹿茸之類的藥材,派人搶回來,隻要不出意外,怎麼都夠出兵的費用了。
最重要的是,這種方式不僅可以得到財貨,還能練兵,讓大明周邊的兵馬多見見血,隻要控製好了次數,大都督府肯定能賺到銀子的。
朱祁鈺微笑著點頭道“於尚書深知朕意。”
石亨立刻抱拳大聲道“既然是去境外劫掠,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以戰養戰,就食於敵,這也是兵法之一,陛下果真是聖天子,就連兵法也能熟稔於心。”
朱祁鈺笑著道“武清侯就不要恭維朕了,隻要你們控製好劫掠的程度,不要損失太大就好。”
“陛下放心,臣等一定會好好謀劃的。”石亨也是笑著回答道。
奉旨劫掠這種事兒他又不是沒乾過,當初也先和脫脫不花對峙的時候他就帶兵去草原上晃悠了一圈,搶到不少好東西,如今還能有機會,他當然萬分支持。
這時候鴻臚寺卿楊善卻是站了出來問道“陛下,那朝廷和番邦的關係怎麼辦?若是武清侯去草原劫掠,惹怒了也先,那宣大那麵的戰事就要重啟了。”
朱祁鈺一指石亨,道“戰事重啟的事情你去問武清侯,讓他回答你便是。”
石亨這時候還處於興奮之中,大聲道“楊大人放心,也先敢南下,打回去便是,再說了,我出草原劫掠,是在削弱蒙古人的實力,我能搶一個部落,也先南下之時的兵力就會少一些,搶十個,也先的兵力就會少得更多,到那個時候,大明還需要怕他南下嗎?”
朱祁鈺補充道“武清侯說的是,蒙古人能削弱一點是一點,少一點兵力,我大明的壓力就會少一些。”
“若是朕來做這件事,那就會將蒙古男人全部殺光,隻留下女人擄回大明,分給軍中的單身漢當老婆,至於那些老弱,全部丟給也先去頭疼便是了。”
好吧,朱祁鈺的這招更狠,石亨可是沒有膽量這麼乾。
縱兵劫掠沒啥事,反正就是搶點東西,但是如果學朱祁鈺這樣屠殺蒙古人,那他可是擔待不起的,皇帝有大明國運庇佑,自己可沒有,石家那點氣運在自己得到武清侯這個爵位的時候估計已經用得差不多了。
不過這招的確是狠,這是直接在斷蒙古人的根基,沒了女人,誰給他們生孩子,沒了男人,誰來放牧牛羊,而老弱留下,更是在用一些廢人消耗蒙古那點微不足道的國力,也先殺也不是,養著也不是,肯定夠他頭疼一陣子的了。
而且蒙古本就有搶親的習俗,現在隻不過是換成了漢人而已,估計軍中那群單身漢要是知道有這樣的好事,肯定會士氣高漲,立刻就要出征的吧!
金濂這時候出聲道“陛下,能不開戰還是彆開戰了,國庫空虛,還需休養生息一番,才有足夠的銀子調撥過去。”
安遠侯柳溥反駁道“開戰不開戰不是金大人說了算的吧,即便我大明不開戰,金大人也能保證也先不開戰嗎?即便是現在沒開戰,也先不也是在休養生息嗎?難道非要等到也先兵強馬壯了再去和他打嗎?到時候恐怕耗費會更多吧!”
“國庫就是沒錢,要不安遠侯你來替老夫操持大明賦稅,免得有人說老夫屍位素餐。”金濂黑著臉說道。
柳溥卻是擺出一副無賴相,得意地道“我要是能督管戶部,操持大明賦稅,那我可不會像你一樣廢話連篇,事情做不好還總找借口。”
金濂頓時被氣得須發皆張,臉漲得通紅。
這個柳溥實在是太過分了,知道自己身為武勳,壓根不可能調到內閣督管錢糧,於是就肆無忌憚地嘲諷自己,要不是知道打不過他,否則他金濂一定來一場當庭鬥毆,大不了一年俸祿不要了。
“好了,好了,二位不要再吵了,當著陛下的麵爭吵,丟不丟人。”陳鎰訓斥道。
他是左都禦史,本就有維持朝議的職責,說他們兩句也屬正常。
至於為什麼要教訓他們,答案很簡單,因為陳鎰也有話要問。
陳鎰轉過身,對著朱祁鈺恭敬一禮道“陛下,都察院為朝廷風憲,不能沾染財貨,臣請陛下允準,都察院的俸祿全額撥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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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鈺想了想,的確是這樣,於是點頭道“可以,不僅你們都察院,朝廷法紀衙門都要全額撥發,也免得下麵人因為一點錢財亂了朝廷法紀。”
然後轉頭向王直問道“王首理,此事你怎麼看?”
王直愣了一下,恭敬答道“臣也以為應當如此。”
反正三法司和六科加起來也沒有多少人,隻是一些俸祿而已,刑部最多再加一點牢獄的維修費用,總共也沒有多少錢,大頭都在大都督府和工部那邊呢!
“好,那都察院、六科、刑部、大理寺就都按照這個規矩來吧,全額撥發不打折。”朱祁鈺想了想,又補充道“但是陳愛卿,俞愛卿,其他衙門如果賺錢多發了,你們法紀衙門也不能因為嫉妒而故意給其他衙門找麻煩啊!”
“臣遵旨。”陳鎰和俞士悅齊聲道。
“那臣的學部呢?”儀銘這時候出聲問道。
他的學部主掌天下科舉,也沒有地方撈銀子啊!
朱祁鈺卻是搖頭道“子新,你們學部也要打折。”
“但是”儀銘剛想抱怨,卻被朱祁鈺擺手打斷。
隻聽朱祁鈺說道“在朕看來,你們學部本身就有來錢的渠道,隻是你們沒有發覺而已。”
“臣請陛下明示。”儀銘立刻道。
朱祁鈺笑著指點道“子新啊,你們學部是掌天下科舉的,那麼學部手中肯定有不少上佳時文策論,你們裝訂成冊拿出去售賣不就得了,也能讓天下舉子多學一點。”
儀銘眼睛一亮,立刻道“陛下聖明,此事交給臣來辦。”
大明科舉分三場,經義、策論、製藝,其中經義是填空題,考的都是四書五經,屬於死記硬背就能解決的,真正拉開差距的是第二場和第三場,這兩場考策論和製藝,也就是八股文,是真正考驗學生才華的,有些人能做到妙筆生花,也有人寫得平淡無奇,所以應試舉子在科舉之前都會儘量多作些八股文來練習文筆,當然,如果能夠借鑒其他人的文章更好,於是就有商賈將曆代進士的八股文收集起來一些,裝訂成冊售賣,銷量還算不錯。
不過這些商賈即便是再努力收集,也不可能比學部的齊全,畢竟學部就是管這個的,應試舉子的卷子都會歸攏到學部這裡,朱祁鈺讓儀銘把這些卷子收集起來賣出去,其實就是和後世的教輔資料一個思路,想想那個時候五三、必刷題等中高考練習冊賣得多火,這個年代的舉子麵對學部出版的官方權威學習資料,估計會比後世更加瘋狂。
“那臣的工部呢?”工部尚書趙榮問道。
“你們工部手握那麼多工匠,隨便做點什麼不能換點錢財出來?人家禮部都沒說話呢。”王文出聲道。
“哦,對了,儲愛卿,你為何不說話?”朱祁鈺這才想起來禮部。
沒辦法,禮部自從被朱祁鈺拆分之後,已經沒有什麼實權了,隻剩下封爵和朝會禮儀、祭祀之類的事情了,不過這種事情太少,所以整個禮部在如今的大明朝廷中屬於小透明的存在,朱祁鈺甚至都在考慮禮部降級的問題了。
不過禮部尚書儲懋卻是他的人,原本就是用來替換胡濙的,胡濙調任內閣之後,儲懋自然就接手了整個禮部,胡濙沒有設置任何障礙,反正禮部也沒啥權力了,爭這種衙門乾嘛?
如今朱祁鈺想要按照預算比例來撥付銀兩,那禮部自然也在其中,要不是王文提起,他還真的差點忘了儲懋這個自己人。
儲懋最近身體不好,今天來參加會議也是強撐著病體過來的,顫巍巍地站起身,對著朱祁鈺躬身一禮。
朱祁鈺用鼓勵的眼神注視著他,希望他能夠提出要求,朱祁鈺已經有了給禮部弄個進項的主意,隻等儲懋提出請求了,沒想到儲懋緩緩道“陛下,永樂十二年臣中舉,入朝就任吏科給事中,後又轉翰林院,到如今已經六十了,自從福建督餉之後,臣的身子就越發不行了,已經無法繼續輔佐陛下處理朝政,惟有告老還鄉,請陛下恩準。”
朱祁鈺沒想到儲懋沒有提禮部的事兒,而是向自己請求退休,立刻搖頭道“不行,儲愛卿身子不舒服,朕命太醫院派人醫治便是,為何要離朝?朕還離不開你啊!”
儲懋卻是站出來跪下,仍舊堅持道“臣這身子真的是不行了,請陛下恩準臣這個願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