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句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陳循一拍大腿,高聲叫道“此乃高義,臣佩服。”
金濂也是點頭道“正是如此,老臣沒想到陛下居然有如此高潔的胸懷,難怪您敢設置政務院,讓臣等執掌朝廷文政,根子原來在這裡啊!”
朱祁鈺有些不好意思了。
如果知道後世的事情,肯定能夠輕鬆猜到,那位林大人就是在廣東虎門銷毀鴉片的林則徐,他一生遍曆地方,治績卓著,曆任陝甘總督、陝西巡撫、雲貴總督等職,死後諡號文忠。
他是民族英雄,留下的詩詞自然不同凡響,尤其是這句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更是流傳百年的名句,對於金濂陳循這種文臣的影響,那簡直可以用恐怖如斯來形容了。
其實不隻是文臣,站在一旁的王成聽到這兩句詩之後,都感覺到熱血沸騰,一股氣息直衝天靈蓋,恨不得立刻就能帶兵殺到那個番邦小國,直接滅了丫的。
朱祁鈺擺手,拒絕道“金愛卿,陳愛卿,這隻是一位故事中的名臣所做的詩句,與朕無關,你們就不要再誇讚了。”
金濂立刻搖頭道“不,不,不,這個故事老臣也是第一次聽說,應當是陛下自己想出來的,那麼這首詩也隻有可能是陛下所作,老臣鬥膽,請您禦筆親題,重新寫下這首詩,老臣要作為家訓流傳下去。”
陳循也是立刻道“陛下,臣也想要一份。”
他是看出了金濂的老奸巨猾,光是這首詩,就絕對有傳揚天下的能力,再加上皇帝禦筆親題,那就是這世上的第一份,這可是寶物啊。
不過金濂比自己資曆深,自己沒辦法和他去搶,所以隻能退而求其次,弄個第二份也是不錯的。
“這首詩你們自己拿回去謄抄一份不就好了,朕的這手字真的有些拿不出手啊!”朱祁鈺連忙謙虛道。
他小時候也是學過毛筆字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筆總是不夠穩,寫出來的毛筆字歪歪扭扭的,很是難看,對於這一點,金濂等人也是知道的。
沒想到金濂這次卻不打算放過朱祁鈺,堅持道“陛下放心,此文卷臣隻會收藏起來,絕不會對外示人,所以陛下不必擔心。”
朱祁鈺無奈,剛想答應下來,卻突然想到一件事,出聲問道“金愛卿,陳愛卿,朕這個故事講完了,你們從中悟出了什麼嗎?”
金濂抱拳拱手,正色道“為君之道,在於明察秋毫,不可令忠臣灰心,亦不可畏懼外敵行莫須有之事。”
朱祁鈺無語,轉頭看向陳循,陳循恭敬道“陛下,臣以為,為臣者當為國分憂,不懼艱險,輔佐陛下成就盛世。”
“你們就領悟出這些道理?”朱祁鈺黑下臉來。
這兩個家夥明明知道他說的海防之事,卻沒有人說正事,扯的都是那些虛了吧唧的東西,這也讓朱祁鈺有些不耐煩了。
金濂和陳循也不想回答,回答了皇帝肯定會順水推舟要錢打造戰船,那可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國庫剛剛富裕一點,這兩個貔貅可不想現在就從國庫裡掏銀子。
一旁的王成站了出來,打圓場道“陛下,老奴可能有些不同的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朱祁鈺沒好氣地說道。
王成恭敬道“其實陛下方才的故事,讓老奴想到了,如今大明西北南三麵都有足夠的兵力抵禦外地,平靖地方,唯有東麵的萬裡海疆,卻隻有十幾個備倭衛,數萬人馬而已,這是遠遠不夠的,萬一有敵從海上而來,自天津登陸,那恐怕京師又要如三年前一般,經曆一番戰亂了。”
朱祁鈺眼睛一亮,讚許地連連點頭道“王成,你說的很好,我大明萬裡海疆,卻隻有數萬人馬防守,連可用的戰船都沒有幾條,這實在是有些不成樣子,萬一哪天有人從海上而來,我大明如何防守?難道要讓朕眼睜睜看著朕的子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倒在倭寇的屠刀之下嗎?”
“若真是如此,朕一定要追究到底,問題出在哪個衙門,朕就會嚴懲哪個衙門的官員,以他們的身家來撫恤那些無辜犧牲的子民!”
金濂聽皇帝都這麼說了,和陳循對視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問道“陛下,您就直說吧,到底要戶部撥付多少銀子出來,為備倭衛打造戰船?”
哼!這群文臣果然都是這樣,不涉及到自己的利益,都是一毛不拔的。
朱祁鈺冷哼一聲,獅子大開口道“五百萬兩。”
“多少?五百萬兩?”金濂一聽就急了,立刻拒絕道“陛下,您還是放老臣告老還鄉吧,五百萬兩,國庫拿不出來。”
“你們方才不是說了嗎?光是春季,商稅就收了三百八十萬兩,今年更是可以達到一千八百萬兩之巨,五百萬兩連三成都不夠,有什麼拿不出來的?”朱祁鈺立刻反問道。
金濂頓時更急了,氣都有些喘不上來。
陳循連忙過去用力撫摸金濂的胸,讓他順順氣,同時對著朱祁鈺解釋道“陛下,您不能這麼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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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也先南下,宣大方麵的塢堡損毀嚴重,如今鎮守宣府的忻城伯也是上了奏疏的,說這些塢堡反正也已經毀了,不如直接以磚石重建,防禦效果更好,隻是當時沒銀子重建,如果要重建這些塢堡,就需要近兩百萬兩,而且此事迫在眉睫,大都督府那麵說了,也先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再次南下,沒有這些塢堡,恐怕抵擋不住也先的攻勢,所以您當時也說了,要優先他們。”
“還有東南戰事連綿多年,福建廣東的百姓急需休養生息,廣州等城池也需要重新修繕,而且還要儘快,畢竟東南雨水多,遇到大雨很容易將城牆衝垮,所以這方麵也需要一百萬兩。”
“還有黃河築堤,運河疏浚,哪一樣不要銀子,更彆提還有最大的一筆臣還沒有算出來呢!”
“上百萬兩銀子的撥款都不算多,朝廷還能有什麼事情需要花費更多的銀子?”朱祁鈺冷聲問道。
陳循見金濂舒服了許多,氣也順了許多,便坐直身子,拱手答道“陛下,這一千多萬兩銀子裡可是有廉政銀子的,朝廷上下官員可都盯著這筆錢呢!”
朱祁鈺頓時無語。
這筆銀子他還真不敢動,連動一動的想法都不能讓彆人看出來,因為朱祁鈺為了開征商稅,可是強令官員退股的,官員們之所以沒鬨事,根子其實就在這筆廉政銀子上,官員們都需要用這筆銀子來彌補一下自己的損失,畢竟這筆銀子是皇帝給發的,不算違反朝廷法度,花起來也放心許多,不像自己經商,雖說不一定會有問題,但這種事情畢竟違反朝廷法度,萬一哪天得罪人被人翻出來,自己很可能連官都沒法當了。
“陳愛卿,你就和朕說吧,在這件事情上,戶部能撥出多少銀兩?”朱祁鈺仍舊沒有放棄,不過陳循畢竟是自己人,平日裡也很配合自己,朱祁鈺還是沒忍心逼他。
陳循想了想,回答道“八十萬兩。”
“三百萬兩。”朱祁鈺討價還價道。
“八十五萬兩。”陳循略微讓了一步。
“二百五十萬兩。”朱祁鈺繼續討價還價道。
“九十萬兩。”陳循再次讓了一步。
朱祁鈺被氣得鼻子都歪了,站起身指著陳循問道“哪有臣子這麼乾的?朕每次讓五十萬兩了,你一次就漲五萬兩?陳愛卿是不是瞧不起朕。”
陳循立刻回答道“臣不敢,不過國庫中的銀子基本上都有了去處,就連夏季的稅銀都已經安排好了,國庫裡實在是沒有銀子了。”
看著陳循為難的樣子,再看看金濂慘白的臉色,朱祁鈺知道自己不能再逼他們了,隻得點點頭道“那好,那就九十萬兩吧,你們可以分批撥付,先讓下麵的人打造起來,如今距離永樂年已經有幾十年了,朕怕當年的那些工匠都老死,我大明再沒有會打造海船的人了。”
二人立刻點頭。
他們把這筆費用從五百萬兩砍到九十萬兩,這已經可以說得過去了,外麵的文官即便知道了也不會說他們什麼的。
嗯,至少不會說他們屁股坐歪了。
朱祁鈺又是補充道“既然如此,那事情就這麼定了,回頭後宮或者大都督府如果弄到銀子,你們也不許多嘴,要站在朕這一邊。”
陳循眼睛一亮,出聲問道“陛下可是又有了什麼賺銀子的法子了?”
他對於自己這位陛下賺銀子的能力可是深信不疑的。
朱祁鈺沒好氣地道“朕要是有什麼法子,能不讓你們去操辦?回頭再看吧,反正朕現在是沒有什麼法子呢!”
陳循立刻閉嘴,不再接話。
他害怕自己說錯什麼話,再讓皇帝弄去幾萬兩銀子,那自己可就賠大了。
等金濂和陳循走後,朱祁鈺開始冥思苦想起來,能從什麼地方弄到銀子呢?
開海貿?
這是後世穿越者們最常用的方法,派人出海販運大明的貨物,尤其是大明的絲綢、瓷器等物,極受海外各國的歡迎,在大明賣一兩銀子的瓷器,販運到呂宋、舊港等地就能賣出十兩銀子的價格,而當地的象牙、香料等特產,在大明也是翻著倍的賣,兩頭都可以低買高賣,的確很賺錢,但問題是他現在缺的就是船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