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後,嚴啟盛和鄭孔目乘車來到了京師,隨行的還有寧海衛都指揮僉事王雄王大人。
他們是乘船來的京師,海船沿著海河一直開到了天津城的碼頭,路上也沒人阻攔,等靠了岸,立刻就看到了過來接他們的人,正是乾清宮新貴王真。
王真接到三人之後,吩咐守備天津鈔關的都指揮僉事周晟幫忙照看三人的海船,便沒有絲毫停留,直接將三人拉上了馬車,快速向京師奔去。
沒辦法,王真在天津城等了一個多月,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不過他還是在馬車上給嚴啟盛和鄭孔目說了一下覲見朱祁鈺需要注意的事項,例如注意禮節,不能出言不遜,皇帝問話了才能回答等等。
對於這些,嚴啟盛和鄭孔目都是記得有些頭疼,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沒辦法,想要見到皇帝,這些是必須要知道的。
等到了京師,嚴啟盛和鄭孔目這才知道,大明為什麼要叫大明。
京師的繁華不是小小一個漳州城可以相提並論的,這一點嚴啟盛和鄭孔目都知道,但是他們完全沒想到,差距居然會這麼大。
他們是從朝陽門進城的,但是還沒看到朝陽門的時候,二人就感覺到了,城外的繁華已經超過了漳州府,等到了朝陽門外,二人更是驚訝。
現在隻是京師的朝陽門外啊,其繁華程度就已經超過了福州,運貨的馬車鱗次櫛比,排成了數裡長的一條長龍,路兩邊全是酒樓貨棧,甚至還有青樓楚館夾雜在其中。
嚴啟盛不由得想到了些什麼,對著坐在身旁的鄭孔目說道“若是這次皇帝真的要開海貿,那我一定要將天津城當做出貨的地點,這一路過來,海路是已經探查過了,沒有任何問題,現在隻要將天津鈔關打通,那咱們得賺多少銀子啊!”
鄭孔目也被這種景象震撼到了,點頭說道“對,若是咱們和皇帝真的談好了,那出貨肯定是要翻幾倍的。”
二人都是看上了這巨大的客流量。
坐在車外駕車的車夫冷笑,這兩個海賊還真是敢想,居然打算和皇帝陛下討價還價,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大人物了啊!
最讓車夫想笑的是,他們居然沒有意識到,大明皇帝召見他們,會提前派人去他們身邊探探風聲,真以為皇帝召見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嗎?周圍的安保絕對可以嚇死他們的。
至於收買天津鈔關的周晟,這件事情車夫也是暗暗記在了心底,如果這兩個憨貨回頭真的收買了周晟,那自己也可以去找周晟敲一些銀子,改善改善家裡的生活了。
因為有東廠的緣故,朝陽門的守衛並沒有阻攔,嚴啟盛和鄭孔目順利地通過了關卡,直接進入了京師。
京師果然是京師,更不是福州可以相比的,街上的行人接踵摩肩,人聲鼎沸,天南海北的貨品全都擺在街道兩旁,任由百姓購買,隻是偶爾有一隊巡城的兵馬司衛兵整齊走過,那氣度也不是漳州府那群痞子衙役可以比擬的。
走了一會兒,馬車停住,車夫在車上說了一句“二位,到地方了,下車吧!”
嚴啟盛掀開車簾一看,疑惑問道“這是哪裡啊?這也不是皇宮啊?”
車夫笑了一聲道“這裡的確不是皇宮,這裡是福來客棧。”
“皇帝召見我等,為何要安排在這裡?”嚴啟盛問道。
車夫笑著回答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聽命行事的。”
“二位要不先下車?”
嚴啟盛不悅,剛要繼續問下去,卻聽前麵傳來一個聲音道“二位好漢,先下車吧,二位的駐地就在這裡。”
嚴啟盛循聲望去,正是在天津接他們的宦官王真。
鄭孔目在後麵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先下車,嚴啟盛便跳下了車,鄭孔目緊隨其後也是跳了起來,對著王真問道“王公公,為何陛下要將我等安排在這福來客棧?”
王真笑著解釋道“二位,陛下想的是,二位應該是頭一次來京師,怎麼都是要轉一轉的,住在這福來客棧比較方便,反正等待陛下召見也需要幾日,二位住在這裡,進出都要方便許多的。”
“還需要等著啊!”嚴啟盛有些不高興,出聲抱怨道。
鄭孔目又是推了他一下,然後對著王真笑道“那就麻煩王公公了。”
“都是皇差,都是皇差。”王真沒有搭理嚴啟盛,對著鄭孔目笑著說道“嚴頭領,鄭頭領,房間已經開好了,都是上房,二位一路過來舟車勞頓,請先歇息一下吧。”
鄭孔目連忙道“多謝王公公,辛苦王公公了。”
“請!”王真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當先邁步走了進去。
嚴啟盛和鄭孔目連忙跟上。
等安排好二人,王真也沒有多留,直接便離開了。
嚴啟盛也不在房間裡待著,而是來到了鄭孔目的房間,對著他問道“鄭兄弟,你說皇帝不是召見我等了嗎?為何不直接見咱們,而是要讓咱們等著?這是不是在給你我一個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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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孔目看著有些生氣的嚴啟盛,歎了口氣道“頭領,你想多了,皇帝哪裡是這麼好見的啊!”
“有什麼不好見的嗎?即便是謝知府,我還不是直接通稟一聲就可以見到他嗎?”嚴啟盛沒好氣地說道。
他說的是現任漳州府知府謝騫。
“謝知府算什麼!”鄭孔目鄙夷地說道“你要知道,咱們要見的是大明天子,不是謝知府那樣的五品官。”
嚴啟盛一想,也是哈,大明的五品官怎麼也得有幾百號人,在他們看來屬於封疆大吏、地方諸侯了,但是在大明怎麼都是排不上號的,而皇帝呢?那可是大明獨一份的存在,天底下身份最尊貴的人,沒有之一,想要見到他,應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嚴啟盛心中擔憂著自己的基業,出聲問道“那你說咱們什麼時候能見到皇帝呢?明天?後天?”
鄭孔目搖搖頭道“不知道,誰知道皇帝什麼時候有時間召見咱們。”
嚴啟盛頓時大急道“你是說,如果皇帝一直不召見咱們,那咱們就要一直在這裡等著了?”
鄭孔目點點頭,說道“反正我知道,謝知府曾經也被皇帝召見過,不過那次他等了整整半個月。”
“半個月?不能吧?”嚴啟盛用一種不敢置信的語氣問道。
半個月的時間太久了,萬一福建那麵有什麼動作,那他想反應都反應不過來。
鄭孔目苦笑道“這還是他使了幾百兩銀子的結果呢,若是死等下去,那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到皇帝呢,據說等上半年的都有。”
“什麼?半年?那我可等不了那麼久。”嚴啟盛立刻道“要不咱們也使些銀子,讓那個王公公幫個忙吧。”
“你以為那位王公公也是可以輕易見到的嗎?”鄭孔目反問了一句,道“等著吧,說不準皇帝很快就召見咱們了,反正住在這裡也是朝廷掏錢,安心住著吧。”
嚴啟盛還想再說點什麼,但是好像想到了什麼,對著鄭孔目說道“咱們乾等著也沒意思,要不去城裡逛一逛吧,反正咱們今後也打算往京師走貨了,先探探這裡的情況。”
鄭孔目想了一下,便點頭同意了下來。
既然嚴啟盛不再著急了,他還樂不得的呢!
於是,二人便出了客棧,在京師中逛了起來。
這邊,王真回到皇宮,向朱祁鈺回報道“陛下,嚴啟盛接來了,同來的還有那個漳州府刑房書吏鄭孔目。”
不過朱祁鈺卻沒有什麼興奮的表情,隻是淡淡問道“他們身邊的探子都安插下去了?”
王真點點頭,回答道“已經安排下去了,錦衣衛有一隊校尉在跟著他們。”
“那他們對於此次行程有什麼想法嗎?路上可曾透露過?”朱祁鈺繼續問道。
王真搖搖頭,答道“沒有,這二人隻是被京師的盛景震驚到了,說了些在京師做生意的話,其他就再也沒有說過什麼。”
“嗬嗬。”朱祁鈺自言自語笑道“這個嚴啟盛果真是一個海商,不管到哪裡,想的都是生意。”
然後對著王真吩咐道“好了,你可以回去歇息了,回頭朕有了時間,會召見他們的。”
“是。”王真恭敬行了個禮,轉身退了下去。
等王真退下之後,王成輕聲問道“陛下,您真的要招安這兩個海賊嗎?”
朱祁鈺奇怪,反問道“怎麼?你有什麼想法?”
王成點點頭,說道“陛下,老奴擔心朝中的大人們有其他想法,畢竟這二人是從漳州府大牢中逃出去的,有違朝廷法度。”
朱祁鈺笑道“無妨的,這件事兒王直他們又不是不知道,也沒有什麼意見嘛!”
“再說了,朝廷不也總是發配罪犯去遼東戍邊嗎?不過是兩個海賊而已,沒什麼好擔心的。”
王成點頭,沒有再問下去。
既然朱祁鈺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那他就沒必要再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