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小氣不小氣,也是你能議論的?”曹義頓時黑下臉訓斥道。
這個胡源真是讓他操碎了心,能征善戰是他的優勢,他也積功一步步爬到了從一品都督同知的官職上,但是這張嘴實在是太容易得罪人了,哪有臣子說自家皇帝小氣的?
皇帝倒是想大氣,你一個都督同知敢接麼?
曹義從正統三年遼東總兵官巫凱便接任了總兵官一職,多次與兀良哈交戰,累官至左都督,到現在已經鎮守遼東十五年了,在遼東這塊地盤可謂是說一不二。
看到這位遼東守護神真的生氣了,胡源立刻便閉上了嘴巴,不敢再胡說八道些什麼。
不過胡源也算是他的愛將,不能真的放棄不管,於是曹義苦口婆心說道“胡源,你要記住一件事,當今天子乃是難得的聖君,不管什麼人議論他,咱們武人一脈絕對不能議論。”
“為什麼?”胡源奇怪道,大家私底下議論一些名人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兒嗎?朱祁鈺是如今最著名的那一位,為什麼武人就不能議論了呢?
曹義歎了口氣說道“這事兒你得從整個朝局來看。”
“土木堡之敗,三大營全軍覆沒,英國公張輔,泰寧侯陳贏,駙馬都督井源,平鄉伯陳懷,襄城伯李珍,遂安伯陳塤,修武伯沈榮等一眾武勳都殞命在了那裡,朝廷武勳一脈已經式微,明顯無力對抗文臣了,否則也不可能讓於謙統兵守衛京師。”
“在這種情況下,若不是陛下強行將兵部並入大都督府,並且不允許科道的文官插手軍務,徹底將咱們武人和文臣隔離開來,那咱們武人在朝堂上肯定會被文臣擊敗,到時候大明朝堂上很有可能會出現趙宋那樣的情況,文臣一家獨大,而咱們武人則地位卑微,如果真的出現那樣的情況,那才是咱們武人的末日啊!”
“大人是說,朝廷差點以文禦武了?”胡源頓時驚訝道。
他雖然嘴碎,但也不是一個大字不識,書還是讀過的,至少對於宋朝那會兒的事情知道不少,最起碼嶽飛嶽武穆這位名將的事跡他還是如雷貫耳的。
曹義點點頭,回答道“對,以文禦武。”
“趙宋那時候的武人地位有多低,你應該知道吧,狄青狄漢臣那樣戰功卓著的名將都可以隨意被人誣陷到罷官,手底下的大將焦用隻因為喝了頓酒水就被韓琦當場斬殺,難道你也希望自己隻是因為喝頓酒水就被人砍了腦袋嗎?”
胡源立刻搖頭,他又不傻,哪裡願意因為一頓酒水就被人取了性命呢?即便在軍中飲酒,打上幾十板子也就夠了。
曹義繼續道“陛下雖然設立了政務院,但骨子裡還是傾向於咱們武人的,至少如今軍中已經沒了監軍攪亂軍務,所以,對於這樣一位願意親近咱們武人的皇帝,你私底下評價他,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呢?”
“的確是過分了。”胡源點點頭。
曹義這麼一說,胡源便理解自己的頂頭上司曹總兵為什麼不允許自己吐槽朱祁鈺了。
彆的不說,便是那位都察院左都禦史王翱就是個例子,原本遼東和蒙古人還算是相安無事,誰料到這位左都禦史一過來,便開始折騰起來,不僅將遼東的城垣和塢堡都修繕了一遍,還逼著曹義率軍主動出擊,報複朵顏三衛,雖然取得了一些戰功,卻也將朵顏三衛徹底推向了韃靼的懷抱,要不是後來朱祁鈺和脫脫不花勾結上,朵顏三衛說不準會怎麼襲擾遼東呢!
至少在胡源看來,王翱的行為就不是一個明智之舉,奈何人家奉旨提督遼東軍務,手裡的權力大得很,即使是按照自己心意逼著曹總兵出兵,曹總兵也沒辦法拒絕,也就是和朵顏三衛打贏了,要是輸了,人家拍拍屁股就可以回朝,自己和曹義還得在遼東這裡承擔罪責呢!
“好了。”曹義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這件事情就說到這兒吧,今後不許再提了。”
“屬下遵命。”胡源抱拳,對著曹義行了個軍禮,答應了下來。
肅清門城樓上便安靜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名錦衣衛突然闖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張紙條,對著曹義說道“曹總兵,好消息,好消息啊。”
曹義轉過身看向這位錦衣衛千戶,問道“陳千戶,可是朝廷派出了援軍?”
陳千戶用力點了點頭,說道“剛剛收到的消息,陛下派出了四個營出京支援咱們。”
“四個營?”曹義驚訝了。
自從大都督府改了軍製之後,京師的兵力就被分為了十個營,號稱十團營,這十個營可都是精銳,當初朱祁鈺重建三大營的時候可沒少從遼東抽調優秀的士卒,這一點曹義還是知道的。
而且曹義還知道,重建之後的三大營,那可是整整二十五萬人馬,分成了十團營之後,每個營也有兩萬五千人馬,而且是火器馬隊齊全,實力強悍得很。
那麼這十團營的實力強悍到什麼地步呢?安南人入侵廣西,一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但是張軏隻帶了一個營過去,就立刻反敗為勝,直接將戰線推回到了安南境內,逼得安南人不得不派使臣入朝求和,對朝廷提出的條件也大半都接受了下來,那可是幾百萬兩銀子啊,安南人至少得窮上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