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京師,浴德堂。
這裡是朱祁鈺意外發現的,算是皇家的澡堂子,浴德堂坐北麵南,麵闊三間,後簷接抱廈兩間,東次間後簷辟門,接磚砌拱券通道以通後室,通道曲折如曲尺。後室上覆穹頂,建築帶有鮮明的阿拉伯式風格,室內四壁至頂皆貼素白琉璃麵磚,頂部開窗,後牆築有鐵製壁爐供燒水之用,說白了,這就是一個土耳其浴室,可以好好地蒸一下,這對於後世東北出身的朱祁鈺來說可是太好了,他好久都沒有洗過大澡了,都快忘記了東北洗浴的快樂了。
反正倭人也有泡溫泉的習慣,朱祁鈺索性將後花園天皇也召入宮中,一邊泡在水裡一邊閒聊。
這是他最喜歡的事情,當他整個人泡在水裡的時候,水的浮力可以讓他大腦清空,整個人仿佛是漂在水裡一樣。
既然是和後花園天皇聊天,聊的話題自然是倭國的習俗。
雖然他知道不少後世倭國的事情,但畢竟都是道聽途說的,並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這次有了個親曆之人,地位又高,沒什麼不能說的,朱祁鈺便將他抓來聊天。
對於這種事情,後花園天皇也是巴不得的,大明皇帝願意召見他,而且是閒聊的這種方式,他自然樂意,畢竟到了他們這個地位,如果願意召人閒聊,那對於被召見的那個人來說,毫無疑問是在拉近和他們的關係,這對於被召見人可是一件好事。
不過今天二人聊的是宗教的話題。
朱祁鈺舒服地躺在池子裡,閉著眼睛說道“果然,你們倭國的和尚是不必遵守佛家戒律的。”
後花園天皇也是光著身子坐在朱祁鈺對麵,笑著說道“的確是這樣,就像我國的一休宗純大師,他的確是從不在意那些戒律的。”
“誰?你說誰不在意戒律?”朱祁鈺好像聽到了什麼熟悉的名字,不過一時間想不起來。
後花園天皇笑著答道“一休宗純大師,他是後小鬆天皇的私生子,我曾經召見過他,希望他能夠認祖歸宗,不過一休宗純大師卻是拒絕了,我又想讓他擔任大德寺的住持,但是他仍然拒絕,按照他的話來說,他就是心如狂雲,遍地虛空,人世間的富貴榮華於他來說皆是虛無,隻要能夠修行真正的佛法,其他皆不重要。”
朱祁鈺這才想起來那個格嘰格嘰的一休小和尚,不禁問道“這麼說,一休大師小時候經常能夠用智慧解決一些足利將軍提出的難題了?而且他身邊有個叫新右衛門的家夥和他是忘年交?”
後花園天皇頓時就懵了,不自覺地問道“誰?新右衛門?那是什麼人?右衛門不過是兵衛府的一個兵衛而已,和陛下宮中的侍衛差不多,又有什麼機會和一休大師交往?擔任右衛門這個官職的人基本上都住在禦所附近,方便隨時過來,而一休大師幼時出家的安國寺在京都百裡之外,他們怎麼可能有交往?”
“難道不是嗎?”朱祁鈺不禁驚訝道“就是你們倭國的寺社奉行?”
後花園天皇不禁笑道“寺社奉行是曆代幕府設置的偽官,負責的是管理諸國之寺社、僧侶、神職、陰陽師、連歌師,單從職責上來看肯定是和一休大師有所聯係,不過我倭國的寺廟何止安國寺一所,還有興福寺、元興寺、大安寺等十幾所大寺,其他略微小一些的寺廟就更多了,再加上陰陽師、連歌師等等,十萬所都不止,哪裡會有什麼緊密聯係,最多是寫幾封書信罷了。”
“原來如此。”朱祁鈺點頭,剛想評價一下,今天隨侍的王成突然走了進來,輕聲說道“陛下,懷來急報。”
朱祁鈺立刻扭頭看向他,問道“什麼消息?”
王成搖搖頭,說道“不知道,老奴還沒看,是定南伯和細川使臣一起送過來的。”
聽王成提起了細川勝元,後花園天皇不禁也抬頭看了過來。
“打開看看,然後告訴朕和彥仁國王。”朱祁鈺立刻吩咐道。
他是知道石亨的計劃的,這時候張軏傳來消息,那肯定是和戰事有關,他必須第一時間知道。
王成打開手裡的紙卷,仔細看去,臉色頓時一變。
朱祁鈺的臉色也是變了,他了解王成,這家夥即便是自己遇刺都可以做到波瀾不驚麵無表情,能讓他變臉色的消息肯定不是什麼好消息。
隻聽王成緩緩說道“陛下,是壞消息。”說完還看了看後花園天皇,沒有繼續說下去。
“具體內容是什麼?快說。”朱祁鈺也是坐直了身子,一臉嚴肅地問道。
王成隻得答道“定南伯稟報,倭國二十萬大軍在下花園遭遇也先埋伏,已經全軍覆沒了,隻有細川使臣獨自趴在床板上逃生,二十萬大軍所剩無幾,定南伯已經救下了細川使臣,收攏了潰軍,如今向朝廷請罪。”
“什麼?”朱祁鈺猛地站起身來,驚訝問道“你說什麼?倭國二十萬大軍都全軍覆沒了?”
後花園天皇也是震驚得差點從池邊滑落到水裡,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