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見深沉默了好半晌,悠悠的回道“張氏乃冀州總督的女兒,西北之功,我功成名就,家母就再也看不上孫家了,以死相逼,退了與孫家的婚事,讓我另娶了張氏。”
世人逐利,見利舍義的大有人在。
相比於一個百夫長的女兒,總督大人的千金自然更能對顧家助益。
既然是顧母的意思,陸戟也不好多言,聽了好友的話,他又沉默了下來。
往事曆曆在目。
猶記得,當初兄弟二人收複河西,艱難重重,多少次麵對生死考驗,挺不住的時候,交心窩子的話也說過。
家裡那等著的心上人,就是讓人堅持下去的最大動力。
顧見深窮苦出身,陸戟記得他說得最多的就是待我功成名就,回去風風光光的娶黎兒,一輩子不分開。
如今功成名就,卻物是人非,陸戟到底心生不忍,斟酌著問顧見深“即便母命難違,你就眼睜睜的看著孫家女被如此折辱。”
顧見深聞言深深的垂下了頭,重重的歎氣“沒有辦法,張氏是妻,我若是偏袒,黎兒的日子會更難過。”
陸戟見好友如喪考妣的樣子,遂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違心安慰道“我看張氏也不是那等壞心的人,不過還是新婦,難免心氣兒高些,往後日子長了,就好了。”
“今日咱們不說這些後宅瑣事,來,喝酒喝酒。”陸戟舉起了杯盞。
顧見深一口喝儘滿盞的酒,遂對著陸戟扯出一個笑臉。
強顏歡笑的樣子,那笑看起來牽強又彆扭,比哭還難看。
他對著陸戟道“你說的對,張氏人不錯的,自從進門,她孝我那七十多歲的老母,照料年幼的妹妹,打理中饋,人情來往,裡裡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她是個賢妻,至於她對黎兒。”
他頓了頓,自我安慰一樣“女人之間爭風吃醋在所難免,但我相信她慢慢會想通的。”
陸戟附和著道“是是是。”
“來,喝酒。”
顧見深再次斟滿了酒盞,又是仰頭一飲而儘,隻是他放下酒盞的刹那,眼睛卻跟著紅了起來,接著,隻聽一聲重重的哽咽,他的眼淚一股腦的湧了出來。
堂堂七尺男兒瞬間破防,嗚咽著淚如雨下。
陸戟和秦曉檸措不及防。
“我真的對不住黎兒。”他哽咽著說了這麼一句。
顧見深極力忍著情緒,但卻難以自製,一個大男人,哭得稀裡嘩啦。
陸戟最怕見女人哭,眼下一個大男人當著他的麵哭起來,更讓他手足無措。
陸戟驚詫後,側頭看向一旁的秦曉檸。
秦曉檸給了陸戟一個安撫的眼色,然後悄然退出了宴廳。
偌大的廳內,隻剩下兄弟二人,顧見深壓抑已久的情緒爆發,痛哭了好半晌才止住。
陸戟看著他,淡淡道“你若是覺得憋悶,就都哭出來,反正這裡隻有咱們兩個。”
說著,又打趣他“我不會說出去的。”
顧見深止住了情緒,古銅色的麵上噙上赧色,抬手執起桌上的果子擲向陸戟“休要笑我。”
陸戟想說你個大男人,哭成這個慫樣,還不讓人笑。
到底顧忌著兄弟鬱結在心,陸戟沒再出言打趣他,顧見深這才注意到陸戟身側已經空空“秦姑娘呢?”
陸戟道“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