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願達成,慕鸞嘴角不自覺彎起一抹淺笑,身體再疼,也沒忍住耷拉下眼皮,沉沉睡去。
至於君昭說的成親,慕鸞的第一反應不是開心,而是慌亂與不安。
君昭登上攝政王之位的那日,於屍山血海中如君王般睨望渺渺眾生。
人命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張張可以隨意撕爛的輕紙片。
他工於心計,謀財害命,無往不利,殺人全憑心情,劍下亡魂數不勝數。
明裡暗裡積仇結怨的敵黨,巴不得他英年早逝,刺殺暗算絡繹不絕。
君昭要怎麼對付他的敵黨,慕鸞無從知曉。
她惴惴不安的,唯恐君昭像兩年前的那晚一般,將刺客的人體殘肢就著猩紅的血液,著人一條條掛在寢室正對床榻的飄簾上。
駭人詭異的氣氛,嚇得她三魂七魄不附體。
彼時,君昭一襲墨袍,抬腳踏進寢殿,衣擺下濕淋淋一片,隨著腳步浮動,沿路留下一串又一串暗紅色的痕跡。
他一邊悠然地往圈椅上坐下,一邊拿下罩在臉上的半截青黑麵具。
君昭的半張臉豐神俊美,單憑這半張臉就能令無數少女心生旖旎情思。
可當他偏頭看向慕鸞的時候,燈火清晰映照出的另半張臉,卻驚悚如鬼魅。
他欣賞著慕鸞臉上一點點失去血色,饒有興致地美其名曰“人多,熱鬨。”
慕鸞進王府前連死人都不曾見過,更遑論血淋淋的頭顱,還是那樣近距離的觀望,直接嚇病了半月有餘。
險些在奈何橋上喝了孟婆湯,醒來恍如隔世。
上天垂簾,她沒死成,多少令君昭有些失望。
君昭雖然失了副好皮囊,可他位高權重,大周儘在他的掌控之中。
趨炎附勢想討好他的人比比皆是,各方送來的美人多如牛毛。
可在她之前卻是清心寡欲,從來沒有哪個女人能近得了他的身。
或許是覺得慕鸞是落敗將軍府之女,就像一條擱淺的魚,半死不活,又帶著娘胎裡出來的病,生命仿佛進入了倒計時,看起來毫無威脅。
又或許是她乖巧聽話,那副玲瓏身體還算合他胃口。
君昭暫時沒有殺她的打算。
他一向對苟延殘喘之人多一分耐心,照他那瘋性,活著的人比死人更好玩。
慕鸞起先不知君昭用意,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
她還有二哥哥,想再見到他就得活著。
君昭不殺她,自己沒道理不活著,那就乖乖當一隻他豢養的小白貓,不去觸碰他的逆鱗。
時隔兩年,慕鸞對君昭的手段深有體會,時常被嚇得半死,但依舊平安活著。
似乎連那娘胎裡帶出來的病,也許久沒再犯過。
隻是君昭唯利是圖,要說他不借著這場婚事做點什麼,慕鸞怎麼也不會相信。
一連好幾日晴空萬裡,夜裡凝結的白霜都消融了不少。
可京城的天說變臉就變臉,決絕又冷漠。
北風呼嘯,一窗扇猛得被吹開,呼哧作響。
有侍婢匆忙跑到窗邊,探頭看了眼天邊密集的雲層,擔憂道“糟了,好像要下雪了,這天也真是的,怎麼趕著今天驟然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