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夜人整軍備戰的時候,藍敏儀回了落鳳坡處的營地。
誘敵計劃已成,在進入景陽城之前,進攻青陽城的事宜她還需要安排一二。另外,白舒意來了。
朝廷要將各地的糧草緊急運往邊境,那麼已經在朝廷控製之下,運輸網絡遍布全國的鹽幫無疑是首選。
這是白舒意接管鹽幫以來接到的最重要的任務,自家兄長又在西境,所以白舒意親自押運糧草過來了。
半路上,白舒意就接到了噩耗,侄子戰死了。
白舒意所運送的這批糧草,直接由處於後方的軍隊接收了,她本人卻堅持要來落鳳坡營地接回侄子的靈柩。
馬上就要開戰,事務繁雜,藍敏儀抽空兒見了白舒意,但也沒有時間多說,安慰的話更是說不出口,沒有人比她更知道,親人逝世時安慰的話有多麼蒼白無力。
最後她隻問了一句,“白姑姑這次回京後,還要離京跑商嗎?”
白舒意知道她這麼問的原因,有些酸楚的歎了口氣,“十年之內應該不會了,兄長在邊境,嫂子身體不好,亦承還小,我這個做姑姑的總得照應一二。”
白舒哲共三個兒子,長子白亦凱和三子白亦承是嫡出,次子白亦臨是庶出,生母孫姨娘是與白舒哲一起長大的丫鬟,靠著少年時的情分素來受寵。
孫姨娘有小心思但勉強還算是安分,白亦臨卻是個不甘居於人下的主兒,從小看著白亦凱的眼神中就透著野心。
但好在白舒哲不是寵妾滅妻的糊塗人,一直將嫡長子白亦凱視作接班人親自教養。而白亦凱雖有些心軟但不傻,正經的嫡長子將白亦臨壓製的死死的。
如今白亦凱戰死,世子的位置空了出來,白舒哲又常年領兵在外,寧國公府就要不安寧了。
論理世子位自然是該落在嫡次子白亦承頭上,但白亦承今年才剛十歲,而白亦臨隻比白亦凱小了一歲,早已成年。
當年沈久和死後,其嫡子年幼,又值戰時,爵位就落在了沈久明頭上,為的是讓他披掛上陣。
白家不同於沈家,有白舒哲撐著,榮韶淩不會讓爵位旁落,但深宅大院裡,讓一個十歲的孩子夭折並非難事。
國公夫人早已疾病纏身多年,不過是強撐著管理國公府上下,現在聽聞長子的噩耗,倍受打擊之下,隻怕想護小兒子周全也是有心無力。
孫姨娘出身低微,在外麵無法給兒子助力,但在府內,一個祖上幾代人在府裡伺候的家生丫鬟,能做的事太多了。
藍敏儀知道不能小瞧了家中世代伺候的奴仆,他們靠著姻親做紐帶,形成了錯綜複雜的關係網,若是在巨大的利益麵前有了歪心思,根本就防不勝防。
藍敏儀對嫡出庶出沒什麼太大的偏見,可她與白亦凱關係好,自然不希望好友死後,他的母親和弟弟被人欺負、暗害。
白舒哲在邊關鞭長莫及,藍敏儀自己更是不好插手彆人的家事,難免擔心,如今聽說白舒意要在京城長住,不由鬆了口氣。
“你好好打仗,我是無法提槍縱馬為亦凱報仇了,隻盼你能為國殺敵,我在京城等你凱旋。”白舒意拍了拍藍敏儀的肩膀,眼中有欣慰有遺憾。
欣慰的是當年的小姑娘如今已能獨當一麵了,遺憾的是自己的侄子終究是無福之人。
藍敏儀目送白舒意一行人離開,她也該前往景陽城了。
讓騎兵守城無疑是浪費,所以藍敏儀隻帶了自己的親兵入城,藍憶豐率騎兵留在城外,沒有安排具體的任務,隻命他發揮騎兵的優勢,伺機而動。
藍敏儀也沒有帶上藍笛,而是將他派去了尤智武那裡,一旦她被困在景陽城中,對外麵的戰局就失去了控製,由藍笛協助尤智武進攻青陽城,她才能安心。
左膀右臂被留在了城外,隨藍敏儀入城的卻有兩個不該以身犯險的人,藍晏姝和林啟。
等正式開戰後,西海省內會變得更加危險,藍敏儀原想讓兩人隨白舒意一同返京,路上也有個照應,可兩人都不願離開。
藍晏姝不肯離開自然是放心不下女兒。之前有痕跡表明李文嵐落在了西夜人手中,藍敏儀派了一隊親兵調查許久,至今也沒有個確切消息,藍晏姝怎麼可能拋下女兒獨自返京。
而林啟自然是為了藍敏儀。雖然下一步的作戰計劃還是秘密,隻有上層的將領知曉,這些人也不會給他泄露軍情,但他卻敏銳的從營地的動靜中察覺到了什麼,公主似乎要以自身為餌,誘宛奇出戰。
林啟又舍不得離開了,他無法也不會阻止心愛的人以身涉險,但他想陪她一起麵對。
所以林啟借口傷勢未愈,不能啟程,更是在藍敏儀派人要強行送他走時,故意裝作傷口被扯動的樣子嚇唬眾人,且有嚇唬不住就真的再次見點兒血的意圖。
自從遇到了藍敏儀,從小就循規蹈矩的林啟開始離經叛道,一次次行事出格,每次都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再也沒有以後了,可下一次隻會更加瘋狂。
林啟的舉動把在場眾人嚇了一跳,忙不迭的請來了於軍醫,所幸經於軍醫檢查,傷口並沒有崩裂。
不過他們也不敢強行帶林啟走了,這位是林家未來家主,真出點兒事他們可擔待不起,林家與藍家若因此交惡,他們就是罪人了。
消息傳到藍敏儀麵前時,忙碌中的藍敏儀幾乎被氣笑了,“這哪是溫潤如玉的大家公子,簡直是無理取鬨的頑童!”
不過思忖良久,她還是妥協了,“罷了,他想留下就留下吧,早晚是要入朝為官的人,見見戰場的殘酷也好,省得和朝中那些老頭子一樣,隻會空談戰局,站著說話不腰疼。”
最重要的是,讓他見見在戰場上心狠手辣、殘忍血腥的自己,讓他明白無論從哪一方麵來講,兩人都是不該互相靠近的,不該有的念想,就該徹底斷了。
十月初六,宣和公主率軍回到了景陽城休整,當晚接到線報,西夜軍大軍出動,兵分三路直奔景陽城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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