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聽說這件事時,程剛已經孤身去了縣城,他將孩子托付給程誌偉夫妻,揚言如果不將張婉寧捉回來,他也不會回來。
程家二房雖和程剛斷絕了關係,但李桂花剛生產完,看不得這麼小的孩子受苦,遂勸了程誌偉,將孩子留下。
宋暖唏噓不已,心中痛快萬分,程剛和張婉寧這對渣男賤女,這輩子總算嘗到了報應的滋味。
眼看日子到了二月份,開學將至,臨走前,宋暖特意做了兩罐川貝雪梨膏,送去程家。
她到時,徐鳳蘭和李桂花一起抱著孩子,宋暖瞥了一眼差不多月份的兩個孩子,很快便認出了程剛的兒子。
那孩子明明比李桂花的兒子大兩個月,看起來反倒差不多大小,可見程剛和張婉寧根本沒用心養孩子。
當然,她對這孩子也生不出憐惜的情緒,畢竟她上輩子眼睜睜看著這孩子的嘴臉,以及他和張婉寧大鬨程剛的靈堂。
將川貝雪梨膏給徐鳳蘭後,宋暖又朝她說了兩句體己話,便去了程歡的房間。
兩人約好明天一早出發,宋暖便回了家。
臨走前,宋暖特地去了趟隔壁老宋家,自從知道姐妹倆考上省城的大學,宋老太便沒臉在宋暖一家跟前晃悠,生怕宋暖和王艾君又說些氣死人不償命的話來。
眼下宋暖破天荒前來,宋老太躲都來不及,大門緊閉將自己關在房裡,不敢去招惹宋暖。
反倒是宋振興,還恬不知恥湊上前,想和宋暖搭話:
“暖丫頭,大伯就知道你和清禾是個爭氣的,到了大學一定要好好念書啊,咱老宋家好不容易出了兩個大學生,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大伯為你倆感到驕傲。”
這人還端著長輩的姿態高高在上和宋暖講話,撲麵而來的“爹味”讓宋暖直皺眉。
她後退兩步,騰出抱書的手,在鼻前扇了扇:
“宋振興,你好像還沒老到癡呆的地步吧,我爸早就和你們家斷了關係,我也不是你們老宋家的人,所以,我和我姐考上大學,和你們家沒有半毛錢關係。”
宋振興被懟得臉一陣青一陣紅,他在小輩麵前一向端著架子,哪裡能忍受這樣的侮辱,當即又要開口說教。
這時,宋暖直接越過他,朝他身後走去。
宋招娣站在廚房門口,慌忙將手上的水漬在衣服上擦了擦,眼神亮晶晶從宋暖手中接過書本。
“三姐,謝謝你,我一定以三姐和二姐做榜樣,努力學習,爭取也考上大學。”
她話剛說完,身後宋振興傳出一聲嗤笑,剛想罵宋招娣癡心妄想,被宋暖冷得像刀子般的眼神嚇住。
討厭的人止了聲,宋暖朝宋招娣莞爾一笑,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鼓勵道:
“這些書和資料都是二姐三姐覺得最有用的,要是有什麼不懂,可以寫信給三姐和二姐,三姐相信你,一定能實現自己的夢想。”
十幾歲的小姑娘,眼眶紅紅,含著淚水,朝宋暖重重點了頭。
翌日,公雞還沒打鳴,宋暖宋清禾便被王艾君叫起了床。
看著母親明顯哭過的眼睛,姐妹倆歎了口氣,宋暖上前抱住母親,開口安慰:
“媽,我和姐姐隻是去省城,隨時都能回來,你彆擔心,和爸在家好好的,也彆太累了。”
宋清禾也安慰地抱了抱流淚的王艾君:
“媽,你放心吧,我肯定會照顧好暖暖的,你和爸在家好好的。”
母女三人抱了好一會,直到一旁宋振平的幽怨都要溢出來了,這才散開。
宋暖帶著姐姐走到宋振平跟前,看著這個不善言辭卻將一家人放在心上的父親,伸手將他抱住。
父親和女兒之間的感情,總歸沒有母女之間來得明顯,但一家人都知道,這份愛意不減。
直到李大爺的驢車駛出村口,消失在道路儘頭,王艾君終究是忍不住了,趴在宋振平懷裡痛哭起來。
兒行千裡母擔憂,兩個閨女從來沒出過遠門,王艾君這顆心是真的放不下。
一旁的徐鳳蘭也在默默流著眼淚,程也長期不在家,她和程歡相依為命,冷不丁沒了女兒在自己麵前插科打諢,她這個當母親的反倒不習慣起來。
傷心的人不止是父母,驢車上,三個女孩抱頭痛哭。
惹得趕車的李大爺頻頻回頭,大爺年過花甲,早就經曆了生離死彆,卻破天荒被這三個女娃勾起淚意來。
他伸手抹了把老臉,帶著笑安慰起板車上的三人:
“娃子們,彆哭了,去上大學可是天大的好事,可不興哭著上路。”
他這麼一說,宋暖三人才抽抽涕涕擦乾眼淚,看了看哭得像花貓的三張臉,噗嗤一聲,破涕而笑起來。
宋暖笑完有些不好意思,她沒想哭來著,但分彆的氛圍到這裡,程歡和宋清禾又哭得傷心,搞得她也跟著哭起來。
好在接下來的路程在李大爺故意玩笑下非常開心。
下車前,宋暖從兜裡掏出一把青蘋果糖,強硬地塞到李大爺掌心。
“李爺爺,多謝你這些年風雨無阻送我們,您老保重身體,我們就先走了。”
沒給李大爺推辭的機會,宋暖三人背著包裹便朝長途汽車站走去。
身後,李大爺在驢車上坐了良久,看著三個孩子的背影,明明是那麼瘦弱,卻能背起如此沉重的包裹。
他老眼泛起淚意,抹了把臉,樂嗬樂嗬,將糖揣進兜裡,一聲吆喝,驢車踢嗒踢嗒開始返程。
在他的反方向,宋暖一行人開始踏上新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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