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我初七回來再詳談。”
牛哥將康子送到門口。
兩人身上都帶了些酒氣,但精神頭明顯很好,儼然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
康子點頭應道,
“行,那我提前和政府那邊的人約好,等你回來咱們一起談談。”
兩人在大門口說著話,沒有注意到馬路對麵裹著頭巾的婦女。
婦女穿著灰黑色的粗布衣裳,雖然沒有補丁,但也已經被洗得發白了。
她小心地抱著一個籃子,籃子裡裝了十個雞蛋,怕天冷凍壞雞蛋,婦女還在籃子上麵蓋了層布。
此時看著馬路對麵的兩人,婦女握著籃子的手有些發顫,好似下一秒籃子就要從她手中脫落。
好在婦女及時清醒,雙手用力,將籃子抱得再緊了些。
好不容易買上十個雞蛋,兒子還等著吃呢,可不能打碎了。
她一邊將籃子抱緊,雙眼一邊死死盯著馬路對麵的牛哥。
看著男人熟悉的側臉,婦女眼睛微眯,忍不住向前一步,似要再次確認男人的身份。
就在這時,原本側身站著的牛哥稍稍轉了個弧度,大半張臉完全展露在婦女眼前。
看著牛哥抿著笑朝康子揮手告彆,婦女下意識咬住嘴唇,不敢置信地後退兩步。
真的是俊峰,原來俊峰真的一直都在宋家。
要是有街坊鄰居路過,一定會認出麵前的這個婦女,就是來娣訂婚當天兩次到宋家看熱鬨的婦女。
婦女正是牛哥的母親。
隻是麵對多年未見的三兒子,看著三兒子衣著不凡,舉手投足自帶一股貴氣,婦女下意識不敢與之相認。
眼淚悄無聲息落下,婦女說不出此刻什麼心情,有悔恨,但更多的是埋怨。
她悔恨自己當初沒有留下兒子,也埋怨兒子這麼多年對家裡不管不問,就連家中突逢巨變,他也杳無音訊。
哭著哭著,婦女隻覺臉被寒風吹得緊繃,她嘴唇囁嚅,很想就這麼喊住對麵的男人,但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現在還不是時候。
正當她要轉身離開之際,馬路對麵的牛哥似乎察覺到一直盯著自己的視線,朝這邊看過來。
恰巧看見紅著眼的婦女。
兩人四目相對,牛哥皺眉,總覺得對麵的婦女有些眼熟,剛想再仔細看看,就見婦女慌亂地低下頭,用布巾將臉遮住大半,匆匆離開。
牛哥皺眉,就這麼看著婦女走到轉角處不見了身影。
他聳了聳肩,隻以為是哪個住在附近的街坊鄰居,轉身進屋。
踏進房門的那一瞬,牛哥突然僵直了身體,緊接著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回頭。
剛剛那婦女,好像是他媽?!
他匆匆跨出門檻,跑到馬路對麵,一直跑向婦女消失的街角,但婦女早已不見了身影。
牛哥抿唇,沉默著思考著什麼,轉身回到宋家,恰好遇到王艾君從側門走出。
見他仿佛失了魂般,王艾君伸手在牛哥眼前晃了晃,
“咋了?剛剛不還好好的嘛。”
牛哥回過神來,抿唇笑笑,
“沒事,隻是遇到一個眼熟的人。”
他接過王艾君手上的抹布,幫忙擦起桌子。
王艾君樂嗬嗬地看著他,
“咱們省城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在街上隨時都能遇到熟人。”
初二一整天,牛哥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就連小寧小遠拉著他一起玩都明顯不在狀態。
程歡將男人的表情看在眼裡,傍晚時分,她捧著一個烤紅薯,找到站在街邊看月亮的男人。
冒著熱氣的烤紅薯被掰成兩半,香甜的味道直衝鼻尖,昏黃的燈光照在烤得流蜜的紅薯上,點點糖漬還泛著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