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出現在洛爾眼前的,是一條狹長而深邃的走廊,但與他此前被戲耍的那道畫廊不同。
走廊兩側有著間隔相同的閉合房門,牆壁上掛著的肖像畫則全部變成了光滑的鏡子。
洛爾能一眼看到走廊的儘頭,那兒並未如之前一樣矗立著一扇被畫在牆上的閉鎖門扉,而是擺放著一麵巨大的鏡子。
這裡還是畫中嗎?
洛爾如此想著,用手中的箭矢狠狠戳擊著牆壁,但這一次,傳來的卻是堅硬的石頭觸感。
這不是畫布?
神性的運轉為之一窒,金色箭矢光芒一凝,在洛爾手中碎成金色的光點,重新回到洛爾體內。
洛爾微微喘著氣,漂亮的小臉有些蒼白,光潔的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
維持著愛神之箭對現在的他來說有著不小的負擔。
真正的畫紙在哪……他抬頭看向走廊儘頭的鏡子,朝著那個方向跑去。
很快洛爾就發現不對勁,隨著他愈發接近那麵鏡子,整座走廊上的每一麵鏡子都呈現出一道模糊且正在奔跑的人像。
一開始隻是十分模糊的影子,隨著他的不斷奔跑,鏡子中的人影逐漸變得清晰,棱角分明。
而那麵佇立在儘頭的鏡子中,一個身高體型都與他相同的影子在被一筆一劃勾勒出來。
就像有人握著畫筆在鏡子中描繪他的模樣,黑白的線條飛快地勾勒著,同時還不斷塗上色彩。
洛爾湧現出一種被從外向裡窺探的心驚肉跳的感覺,他心急如焚,振動背後蛾翼,想要快點趕過去將鏡子打碎。
直覺告訴他,一旦讓這個鏡子中出現他的模樣,會發生十分不妙的事情。
他催動著蛾翼披風,用最快的速度來到鏡前,此時鏡中的人像已經有著完整的輪廓,但仍不清晰。
洛爾握住匕首用力刺向鏡麵,但卻沒能觸碰到任何東西。
眼前的鏡子變成一扇敞開著的門扉,洛爾跨過門扉,麵前是又一條同樣狹長的走廊,走廊的儘頭依然擺著一麵鏡子。
洛爾回頭望去,果然……
身後走廊的儘頭同樣出現一麵鏡子,自己就站在這兩麵鏡子的中央,不論向著哪個方向都無法跑到儘頭。
洛爾不信邪,再度嘗試,但與方才一樣,當他靠近鏡子,鏡子就會變成敞開著的門。
奈莉爾的聲音適時的響起,依然帶著溫和的笑意。
“在完成永生之蛇儀式之後,我開始思考烏洛波洛斯的無限和循環之理,鏡子大概是最容易觸及無限循環的事物……”
“隻需要兩麵相對放置的鏡子,我們就能得到短暫的無限。”
洛爾知道視覺隻是對方欺騙自己的手段,唯一破解的方法或許是朝著儘頭的鏡子射出愛神之箭。
可夜叉小姐不在自己身邊,自己空有箭矢,卻沒有可以讓箭矢射出的弓。
洛爾停在原地,目光看向兩側閉鎖的房門,他試著用力踹開房門,但那木門死死地緊閉著,讓他未免有些絕望。
“怎麼辦……”
“你對神性的理解和運用太過淺薄,就像抱著金碗討食的乞兒,但這並不怪你,這需要很長時間的練習。”
“在這個過程中,你會失去很多,然後得到更多……”
奈莉爾幽幽說著,隨著她的話音落下,洛爾感覺到一種強烈的不適,他想要移動,但是卻被禁錮在原地。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人不斷地在光滑的鏡麵上作畫。
洛爾覺得自己是一隻被擺在解剖台上的小白鼠。
四麵八方從鏡子內射出的目光就如一把把手術刀一樣將他一點一點解剖,沿著肌膚上的脈絡,朝著血肉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