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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和灰暗的泥偶軍團激烈地碰撞在一起。
一瞬間,肢體破碎,黑色的淤泥自破損的身軀中四濺而出,互相混雜在一起,又隨即發生明顯的排斥反應。
每一滴沸騰的黑色液體都相互排斥著,區彆出敵我。
與泥偶們不同,榕樹鎮的人們更加靈活,更具有策略,而且手中握持著武器,一開始幾乎以少敵多,硬生生頂住了軍團的浪潮。
但源源不斷的泥偶洶湧而出,人們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傷亡。
但身為不死人的堅韌特性和複生能力讓她們無視著身體的損傷,繼續奮戰著。
更何況隻要不是身軀被徹底碾碎,她們都能憑借著意誌重新粘合起來。
其中以餐館女老板最為勇猛,她左手廚刀右手斧子,如入無人之境,在她連續錘爆了不知道多少頭沼澤犬的狗頭後,終於和後方同樣的人形生物短兵相連。
很快,隨著身軀的殘破與武器的損毀,不死人與不死的泥偶們展開了純粹的肉搏。
在雙方碰撞的那一刻,神性被大幅度抽離身體的痛苦和空虛讓洛爾漂亮的小臉瞬間煞白。
他發出一聲悶哼,整個人幾乎就要跪倒在地上,所幸最終還是用硬撐著挺住了身子。
激烈的廝殺一經開始,就不斷有榕樹鎮的人們倒下,被狂暴的軍團撕成碎片,她們化作淤泥流向沼澤之中。
但這次不一樣。
和過去二十年中的每一次死亡都截然不同。
洛爾劇烈地喘息著,他的神性正在耗儘,但眼眸中的光芒卻越發明亮。
很遠很遠的地方,巨大的榕樹樹洞之中,縈繞著灰暗氣息的金色箭矢正在綻放光芒。
但這一次,它所汲取到的不再是痛苦和絕望的情感。
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鮮活而火熱的情感。
這裡的人們,她們就算因為身軀被碾碎而被迫倒下,也無不懷揣著高昂的戰意和熾烈的情感死亡。
她們被裹挾著回流向沼澤深處,但洛爾能夠感覺到,那種急切的想要歸來重新投入戰鬥的渴望。
火熱之心正在跳動。
死去的人也將起舞。
……
很久沒有,如此熱血沸騰了。
恩萊拉女士如此想著,她自小和她的母親一同經營商隊,漸漸積累下龐大的財富。
恩萊拉女士曾以為,自己會漸漸忘記那些行商的日子。
榕樹鎮的人們隻記得她是個成功的商人,卻很少有人知道,她曾經帶著護衛一同抗擊清掃商道上的蛇人。
隻是,長時間的富裕生活,自己到底還是生疏了。
恩萊拉女士有些失落地想著,她剛剛還在沉浸在自己仿佛重回年輕光景時的振奮。
但下一個瞬間,她大半個身軀就被一條潛伏的蛇怪用鋼鐵一般的尾巴絞碎,無法支撐地坍塌在地。
自己又一次的死去了。
恩萊拉女士這般想著,她感覺自己化作了一攤流動的液體,世界是灰暗的,知覺是渾濁的。
這種感覺在過去二十年時常會有,但除了感觀殘留的痛苦和精神上的麻木以外,並不曾有過多餘的念頭。
無數次恩萊拉女士痛恨著這永無止境的折磨,它折磨著她,她的家人,她的朋友。
這種無意義的複生帶來的隻有空虛和乏味的生活。
哪怕再如何努力地假裝生活著,也無法回避她們已經不再為人的事實。
但這次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