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墨索斯突然想到了什麼,狐軀一震,瞳孔猛地瞪得渾圓。
“壞!金枝剛剛是不是掉到地上了?”
胖狐狸如遭雷亟,那對灰溜溜的瞳孔都不再轉悠,呆頓在眼眶中。
“這下完了,這下完了,地母保佑,地母保佑,金枝可千萬不要枯萎啊……”
狐狸臉上寫滿慌張和驚恐,仿佛即將大難臨頭一般,不斷轉動著頭顱,不安地打量著四周靜悄悄的山道。
它隱瞞了很多事情,洛爾能憑借情緒波動判斷出它是否在說謊,但狐狸很雞賊,它可以有保留地說出部分真話。
那金枝代表著死神珀瑟芬對它的青睞,所以它才能在這冥府橫行無忌。
可神明的青睞從來都不是你想要就要,想舍棄就能舍棄的。
將金枝丟落在地上,會被視為對死神的大不敬,如果金枝不枯萎還好,一旦枯萎……
透墨索斯內心升起一股惡寒,不敢多想,隻想快些離開此地。
它再度化作一陣微風,沿著山道朝聖山山腳疾馳而去。
一路上蒼翠的景色飛速掠向身後,狐狸漸漸鬆了口氣,胖乎乎的圓臉上露出笑意。
隻要離開聖山區域,隻要能到達那個地方……
狐狸臉上的神色突然僵住了,眼前飛掠的視野像卡頓了一般,變得遲鈍無比。
仿佛一刹那被無限分割,肉體在這拉長的時間中被定格,連同思維,乃至靈魂。
一抹純白的綢緞飄擦著自狐狸的眼前漂浮而過,狐狸渾身被定格,完全無法動彈。
隻有那對灰蒙蒙的瞳孔瞪得渾圓,充斥著驚駭和絕望之色。
完啦,全完啦。
狐狸我啊,今天怕是要見到太奶奶了。
柔若無骨的蒼白手指,輕輕搭在狐狸的背上,順著它的脊椎柱一點一點往上遊走。
那手指就如同萬年不曾消融的堅冰,散發著森然的寒氣,它緩緩遊移,停留在後頸處。
輕輕往下一按,就如熱刀沒入奶油,祂直接伸入血肉之中,握住了狐狸的脊椎。
“喀喀喀……”
狐狸聽見後背傳來喀喀作響的聲音,那是它的骨頭,正在被一點一點自軀體內抽離的聲音。
作為神性生命,透墨索斯體內的每一根骨頭都蘊含著它的風之神性,這一刻,也被一同殘忍地抽離。
這足夠讓心智最堅韌的生物都為之崩潰的痛苦一下子湧入惡狐的感官中。
痛痛痛痛痛痛痛——
簡直痛不欲生。
在這仿佛被殺死的時間裡,痛苦的感受也被無限延長,讓狐狸一遍又一遍回味這份疼痛。
生命,神性,一切都在被剝奪的痛苦,一下子全數湧入。
狐狸用儘自身一切的力量和本能,艱難地衝破封鎖,張開了嘴巴。
“饒,了,我,陛,下……狐,狸,有,禮,物,要,獻,給,您。”
說罷,透墨索斯隻覺身子一鬆,它整個胖乎乎的身軀直接趴在地上,但它不敢有絲毫動彈,更不敢回過頭。
因為那一位,此刻正側著身子坐在它脖子上,純白的綢緞長裙垂落,其下一雙修長的美腿,如羊脂細膩溫潤。
晶瑩有型,毫無褶皺的赤足就踩在它的頭顱旁邊,但狐狸眼觀鼻觀口,不敢投以絲毫目光。
頭頂那被少年拽禿的部位傳來輕柔的觸感,祂正用蒼白的指骨關節輕輕敲擊著狐狸的腦袋。
神明不言,但狐狸明白祂的意思。
禮物呢?
“陛下,禮物狐狸已經送貨上門,就在您的行宮那,隻等您去接收。”
狐狸忍著渾身上下無處不在的疼痛,露出一個諂媚的笑臉。
“……”
狐狸戰戰兢兢,在心裡不斷念叨著。
地母保佑,地母保佑,你快去玩那個少年,那個少年比狐狸好玩得多,就放過可憐的狐狸吧。
恍惚中,狐狸似乎聽見一聲輕輕的淺笑,還沒等它內心升起欣喜,它就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漸漸縮小。
原本的血肉變成了乾草,皮膚化作了布料,龐大的身軀飛速縮小,重新變為一個袖珍的狐狸布偶,被那一位直接握在手中。
這次要比之前被綁在河岸邊還要小得多。
不是吧,又來!
狐狸內心哀嚎,但麵上不敢表露分毫,圓圓的布偶臉上諂媚地笑著,能被對方抓在手裡,簡直是莫大的榮幸。
祂抓著袖珍狐狸布偶,輕輕朝前走了一步,身影就消失在了山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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