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母麗安娜震怒地吼著,想要展翼高飛,卻被無數蔓長的根莖死死拉住,二者的力量相持著。
但很遺憾,相較於蛾母來說,白色夫人的力量顯然處於下風。
如果是昔日全盛之時的世界之樹,無疑祂可以輕易地桎梏住對方,但此刻的祂隻是一截殘軀罷了。
很快,巨大的力量撕裂了根莖,蛾母正在一點一點拔高,甚至要反過來將白色夫人連根拔起……
“嘶,嘶嘶——”
無數惡毒的絲線自陰影中噴吐而出,來自深邃巢穴的蛛網將蛾母捆住,幫助白色夫人一同禁錮住對方。
無窮無儘的蛛網和白色的根莖一同,將祂的體表覆蓋,要將這神明拉下來。
洛爾和吉歐合力欺騙了蛾母,讓祂以為白色夫人已經死於血棘手中,對方是這座王國中花與葉的主人,根和莖遍布整座蟲巢。
正是因為忌憚對方的存在,蛾母才遲遲沒有徹底毀滅蟲巢。
“——■■■■!!!”
尖銳而古怪的聲音自蛾母的口中爆發,那是凡人無法理解的語言,重重疊疊,仿佛毫無意義。
在這關鍵時刻,蛾母口中吐露出的,卻是一連串急促而難以理解的言語。
經由無數蟲蛾彙聚而成的心智被打亂,顯露出蟲之本相應該有的聚合和蒙昧。
祂說:我們可以和解!
“此時此刻?未免有些太晚了。”
洛爾微笑著,拉滿了弓弦,一根金色的箭矢出現在弓上。
這是他自己的箭矢,不同於阿莫爾,箭矢上附著著無比鮮明的個人情感。
風與潮,冰與火,戰爭與和平,憤怒和渴望,悲傷和喜悅……
如此種種,諸多的情感和欲望融彙在一起,簡直就好像,把蟲巢這個王國千萬年興衰的愛恨都係在這一箭之上。
此世萬有,吾皆愛之。
與之呼應的,獨角獸額頭的螺旋尖角爆發出璀璨的金色光芒。
動人心魄。
二者合一,彼此激蕩,宛如日耀於廣袤原野,回蕩在古老盆地之上,自平地升上九霄。
幸存的,在黑暗蒙昧中苟延殘喘的蟲子,長眠的,為了這個王國奉獻一切的蟲子,還有新生的,懷抱著希望和未來的蟲子。
它們都感覺到了,這道並不強大,但卻無比清晰地回蕩在它們身旁的力量。
此為無處不在的力量。
此為萬象應有的愛意。
哪怕洛爾此刻的神性要比此前虛弱千百倍,但從這箭上流露的光芒卻令龐大的蛾之神心生畏懼。
祂愈加激烈地掙紮,幾乎將大半的蛛網都給撕裂,但又被源源不斷根莖死死纏住。
“■■!!!”
鬆手!!!
如果隻是量的龐大,根本無法讓真正的神明動容,這也是為何洛爾朝聖之路走來,未曾有哪怕一尊神明,會對他報以忌憚。
因為祂們早就度過了積累的階段,你的神性強大,但神明的神性隻會更加強大。
神所看重的,是神性之中深藏的。
足夠將寰宇覆蓋的意誌。
“願世間萬靈都能找到所追求的幸福。”
洛爾凝視著金色長弓上燃燒起來的光之箭矢,像在祝福,又像是一個真理。
“——直到永遠!”
下一刻,光芒從弓弦上射出,天地都在這個刹那失色。
一切仿佛凝固了,那近在咫尺的蒼白日輪也不再掙紮了,就好像時間也靜止在這個瞬間。
靜止的世界中。
光,爆發了。
根本看不到軌跡,一出手就已經命中了目標,蒼白的日輪褪去了籠罩在祂周身的神性屏障。
戴著冠冕的巨大飛蛾僵住了,祂那龐大的身軀在頃刻間被撕裂,留下巨大的創口。
傷口中是無數蠕動著的飛蛾,它們密密麻麻,無窮無儘,瘋狂地在其中振翼,又落下。
而在它們之中,卻無聲地多了一道光芒。
宛若風中殘燭一般,無比微弱的光芒,隻是這縷微光,卻帶著包容一切的愛意。
億萬蟲蛾之母,以蒙昧和無智統禦子嗣的神明,被洛爾射入了包含愛意的箭矢。
愛之神性將會根植在祂意誌深處,長久地影響祂,讓祂真正去愛自己的子嗣。
這對於蟲之神性的神明來說,是從本質上的重創,甚至由於這光太過深入,哪怕是蛾母想要驅逐它的影響,也要耗費難以計數的時間。
重創,前所未有的重創。
哪怕是昔年阿莫爾打敗祂,也隻是讓蟲巢背叛,而非想要以愛之神性改寫這位神明的力量和意誌。
一時間巨大的飛蛾顯得脆弱無比,蟲之神性正在被動搖,蛾母的本相失去了神性保護,被白色夫人用祂巨大的根莖裹住,一層一層,不斷覆蓋。
巨蛛同時協助著白色夫人,用蛛網填補根莖之間的縫隙,她們合力,將已經被重創的蛾母麗安娜包成了一個粽子。
我都準備好艾草了,這粽子肯定是不得不包的!
洛爾長出了一口氣,虛無的意誌一旦擁有了形體,也就可以被乾涉,被影響。
他的箭重創了對方,但這裡畢竟是祂深耕多年的領地,想讓一位神明隕落,還是有點想多了。
隻能由白色夫人和巨蛛合力將祂封印。
為了解決蛾母麗安娜這個蟲巢最後的心腹大患,洛爾幾乎集結了蟲巢剩下的一切高端力量。
幸好對方還是大意了。
“芙蕾,把國王之魂放上去吧。”
少年說道,芙蕾也從血棘叢林中鑽了出來,她身上還帶著傷,先前被蛾母揍得很慘。
芙蕾怔怔地凝望著被白色根莖和蛛網纏住的封印,神色看起來無比複雜。
無論如何,這都是她血脈的源頭,而現在,她要親手,施加最後一道封印。
芙蕾走上前去,將手中已經完整的金色麵具按在了大粽子上,頓時,金色的光芒裹住了它。
國王之魂化作一個金色的符文印記,銘刻在根莖上麵。
封印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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