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幾乎沒有光,隻有牆頭有一個人為鑿開的不大不小的洞,輸入新鮮的空氣和些縷微光。
這樣的地方,尋常人家都是用來放冬天的煤炭,堆積雜物的。
靈瑤就這麼站在兩張床中間的狹窄過道上環視一圈。
張定語和張定睿兩兄弟則是站在牆角,大的那個麵色像是被攏上了一層黑紗,小的那個則是緊張又帶著點害怕的緊緊的攥著哥哥衣角。
不知道的,以為靈瑤是什麼人販子。
靈瑤轉了一圈後,視線定在張定語床邊放著的書上。
那是一疊課本教材,沒有包書皮,卻也被人保護得很好,外皮看著就和新的一樣,可以看出書的主人是多麼珍惜。
書裡還有幾個本子,不是書店裡賣的那種。
而是大小不一,橫線格也不同,甚至中間還夾雜了幾張英語本的紙,和田字格,就這麼被人用漿糊黏在一起。
應該是撿彆人不用的,還有剩餘的本子,把空白的沒寫過的紙粘在一起湊的。
上麵的字很端正,一筆一畫都堅定有力,和他漆黑的,堅定的瞳眸一樣。
張定語看她拿起他的書和本子,一直緊繃的嘴唇才動了動,不過最後還是被他壓製住,什麼都沒說。
靈瑤翻看兩本後,突然轉頭看向他。
“張定語,你想不想跟我走?”
一句話,如落地驚雷,彭的在地麵炸開,炸得張定語腦子短路。
可炸彈過後隻剩廢墟,張定語腦子短路沉默許久後,總算恢複正常。
他太久沒喝水,嗓子像被沙子硌過“不想。”
靈瑤有點意外,但並沒有問為什麼,而是轉而道。
“我父親他們這些年來打的錢是不是被張清河一家拿了?”
張定語仍舊沉默,明顯還沉浸在剛剛的衝擊中,不想說話。
靈瑤隻好道“你隻需要說是還是不是。”
張定語張唇“是。”
“我們帶過來的錢和東西也是他們用了是嗎?”
“是。”
“你不交錢出去他們就會對你動手是不是。”
“…是。”
“這房子據我所知是你父親當初當兵,村長分給你家建的老屋,你回自己家還要敲門是嗎?”
這次張定語的語氣有點艱難,還帶著點澀意“是。”
靈瑤看他一眼,扔下最後一句。
“聽說你不讀書了,要出去打工是嗎?”
這麼一句話,瞬間擊中了少年的痛點,他如遭通擊,臉刷的就白了,緊咬的牙讓他的腮幫子更加有棱有角。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再回答“是”。
旁邊的張定睿雖然年紀不大,但也能聽懂靈瑤的字字句句,早已經站在原地哭了起來,或許是他從小就不被允許哭出聲,他哭著還用小小的手掩著自己的嘴巴。
任由眼淚滾進他剛剝過豆子烏黑的指縫裡,卻還是難以避免的有哭聲從他指縫裡泄出幾聲。
張定語覺得,弟弟的哭聲像是代替他哭。
像鈍刀子割肉,一刀一刀來回的磨在他的心臟上。
靈瑤此時再接著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