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林龜山理解野田心情,之前大日本皇軍雖遭受過挫折,但並不大,整體上勢如破竹,如今前鋒逼近長沙,再打下去就是陪都重慶,卻在微不足道的夫子山連續折戟,對於皇軍軍官來說,是奇恥大辱。
“我們麵對的不是呆板國軍,是善於遊擊的八路軍,他們的狡猾超出想象,不能再以常規手段對付他們。”舒緩一口氣,小林龜山看著野田:“野田君,我們麵對是一群土八路,可他們的指揮官非常有聰明,所謂上兵伐謀,正是如此,所以我們也必須用謀略對謀略,再一味仰仗我們火力優勢,仍將失敗。”
仔細想想,事實的確如此,在山林,火力本就發揮不出原有效用,而遊擊隊又壓根不與皇軍對撞,更不像國軍在乎一城一地得失,他們快速轉移,忽東忽西。他們指揮官也的確是高手,本想激怒遊擊隊,讓他們來搶頭顱,從而與之進行正麵決戰。現在又不知其蹤影,可他們肯定藏在山林某個地方,等待著時機,然後像虎狼像魔鬼,偷襲皇軍和保安軍士兵,並做到一擊致命。
他們的狡猾真的超出想象。野田鞠躬彎腰:“少佐,我錯了,現在就命人把人頭放下來,確保封鎖線按期完成。”
“不。”小林龜山眼裡露出了深邃,好像在凝視無邊的大海。他知道,即便野田不犯錯,李智也不會善罷甘休。既然做了,那就做下去,現在把頭顱放下來,是向他們示弱。小林龜山攥緊了拳頭:“我也想看看,他們還有什麼花招,傳令下去,加強警戒,發現可疑目標,立即開火,但不許追擊。”
“哈依!”野田低頭回答。
“另外,煩請傳出去,明天我將視察整條封鎖線。”
小林龜山臉上的認真嚇壞了野田,那吉野被遊擊隊一槍打中,屍骨未寒,您老人家就被湊熱鬨了。他趕緊立正:“少佐,萬萬不可。”
“野田君,我看你真是被遊擊隊嚇著了。”小林龜山微微搖頭。
野田沒有辯解,說實話,每次離開據點,野田都保持高度戒備,因為遊擊隊神槍手太過厲害,山木死在他麵前,甚至就是替他而死,還有吉野,射擊距離應該在一百五十米之外,不然子彈不會留在胸口。
他都如此戒備,保安軍那幫營長連長,甚至排長,出門都不敢穿軍官服,而是換上士兵衣服,並混雜於士兵之中。野田很瞧不起他們,就他們這等貨色,還在自作多情,殊不知壓根入不了遊擊隊法眼。
小林龜山臉上又露出奸詐的笑容:“他們可以打黑槍,為什麼我們不能反製他們?”
野田明白了,小林龜山引蛇出洞,然後埋伏神槍手,乾掉遊擊隊狙擊手。他不由叫了一聲:“高明!”
小林龜山微微一笑,拔出王八盒子,翻來覆去仔細看著:“聽說那是一個叫栓子的家夥,獵戶出身,我很想和他比一下槍法,讓他見識一下優等射手的實力。”
野田知道小林龜山槍法,被稱為快槍手,還曾在陸軍大學獲得射擊冠軍,但他不想讓小林龜山冒險,恭維說道:“一個小小獵戶,不過偷雞摸狗的伎倆,少佐能知道他的名字,就已高看他了,何勞再親自動手,屬下這就去安排。”
小林龜山沒有回安平縣成,住在興隆據點,明天巡視封鎖線消息也傳出去,並重點檢查幾處炮樓工地。接到命令,偽軍排長讓民工修路打掃衛生,還大聲嚷嚷,明天都要精神點,少佐太君要來了。這是刻意安排,就怕遊擊隊不知道。
遊擊隊也很給小林龜山麵子,並選擇黑夜剛剛替代白天這段時間,鬼子二狗子警惕性最為放鬆的時間段,突然殺出,又立即撤回。
野田遵照小林龜山命令,沒有追趕。他在等著明天,找機會給遊擊隊以痛擊。他把最好的射手安排在葫蘆口,也就是上次野田被狙殺的地方。正好葫蘆口東麵剛要開始修建炮樓,小林龜山會在那裡駐足。
他叫來保安團三營長,讓他在天明之前追回所有民夫,並槍斃隨民夫一起逃跑的偽軍。三營長打個寒顫,又縮著腦袋,喊了一聲:“哈依!”
李智已收到情報,說小林龜山明天將視察封鎖線。這個時候視察,有小林龜山道理,野田大逆不道,遊擊隊肯定出手懲罰,保安團上到營長下到兵士,都戰戰兢兢,民夫們更想逃離,作為安平縣鬼子最高長官,出來安撫,理所應當。
但也不至於嚷的滿世界都知道,偽軍們還提前打掃衛生,擺出黃土鋪道,淨水灑路的架勢。這裡麵肯定有詐。但既然小林龜山打出了牌,遊擊隊也不能不接著,不然真對不起他。午夜,李智、栓子帶著七小隊出發了。
王誌先想跟著,李智不僅拒絕了,仍沒告訴他仗怎麼打。起初李智不說,是他也不確定具體怎麼打,需要根據敵人變化,再進行有針對性偷襲,把敵人打痛。現在李智大概知道了,但又不想告訴王誌先了。
李智察覺王誌先心神不穩,好像有什麼心思。之前和老孟聊過,覺得此人若被鬼子抓住,很有可能投降。老孟還暗示李智,找時間提醒劉芳。李智沒有這麼做,凡事要講究證據,不能憑空猜測,搞不好,彆人還以為遊擊隊離間縣委內部關係。但李智對王誌先開始提防,能不讓他知道,就不讓他知道。
其實王誌先就想跟著李智學打仗,也極想成為遊擊隊政委,往後也能在隊員們抬頭挺胸,說一不二。而他的企圖心讓他變得急切,反倒讓李智更加懷疑。
一夜無事,包括葫蘆口,在木杆旁邊山坡上當誘餌的偽軍戰戰兢兢之後,又看到了東方即將升起的太陽。各據點鬼子偽軍也鬆了一口氣。晚上屬於遊擊隊,白天則屬於他們,至少這段時間遊擊隊還沒在白天偷襲過。
小林龜山起床,洗漱,整理好軍裝,挎上指揮刀,走出炮樓。三輛挎鬥摩托車停在院內,已隨時準備出發。小林龜山非常喜歡馳騁,是個軍馬迷,也不喜歡挎鬥三輪車那刺耳的噪音。而將近四十多裡的封鎖線,騎馬走上一圈,速度太慢,還有身上傷勢沒好利索,小林龜山不得不舍棄自己戰馬,走向摩托車。
猛然間,野田一個激靈,看著挎鬥摩托車,似乎看到被狙殺的吉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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