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穀地足有五裡長,遊擊隊肯定跑不過去,山口也沒有腳印,毫無疑問,遊擊隊在拐彎的地方,避開視線,又向西爬上了山坡。
野田扭頭,看著偽軍像一群殘兵敗將,恨不得抽出指揮刀,砍死幾個。他壓住怒火,衝趙疤瘌喊道:“向西搜索!”
趙疤瘌不由一陣苦笑。西邊是綿延的山坡,想要找到這支遊擊隊小隊,很難,而且趙疤瘌已經猜到,這支小隊就是引誘著他們追趕,不會跑遠,應該在附近,但就是追不上他們。
打仗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因為是白天,天時在鬼子這一邊,可地利完全不著邊,人和也不行,因為成了強弩之末,而即便是天時,人家人少目標小,也抵消了部分不利,還搜什麼搜?趙疤瘌不由又暗自連罵野田三次愚蠢。
野田命令又不得不執行,趙疤瘌扭頭,衝傳令兵喊道:“命令各連按順序上山搜索!”
還要上山?前麵偽軍聽到趙疤瘌喊聲,頓時覺得生不如死,埋怨著,罵著,極不情願往山上走。他們走的懶懶散散,慢慢騰騰,野田沒有說話,向前走了幾十米,伸手奪過鬼子手裡的步槍,拉上槍栓,對著還留在山穀的偽軍,接連開槍。
三八大蓋的穿透力很強,尤其在近距離之內,藤田五發子彈打中八九個偽軍,頓時,痛楚又淒厲的聲音響徹山穀。
娘的,你打不著遊擊隊,拿自己人發泄!趙疤瘌看不下去,大踏步走到野田跟前,質問他:“你在乾什麼?”
野田不理趙疤瘌,大聲喊道:“動作快快地,不然死啦死啦!”
雖然生不如死,但好死不如賴活著,尤其看著中彈的同類疼的已喊不出聲音,蜷縮在地上,還有兩個一動不動,估計已經死翹翹,其它偽軍像羊一樣,手腳並用,透支著下半輩子的體力,往山坡上爬。
十六班已在西邊二裡外的坡頂上休息。跑了這麼久,隊員們也要喘口氣,吃點乾糧,喝口水。
兩次伏擊偽軍,六子、狗剩、石頭幾個多了心眼,不光是撿彈藥,還從偽軍身上搜出大餅,背在身上。偽軍大餅都是白麵,不像遊擊隊的餅子,摻著野菜,甚至是榆樹皮,又黑又苦。六子把大餅分開來,每個人都大口朵頤,像吃上山珍海味一般香甜。就是水不多了,還要找小河補充。
忽然,六子小聲喊了起來:“班長,敵人來了。”
這幫混蛋還挺能跑。栓子讓隊員們趴下,仔細觀察,一夥子敵人拐過山穀,又向西爬上來山坡,因為向著陽光,看不清楚是鬼子還是二狗子,但從大致隊形來看,應該是鬼子。
距離隻有一裡地,再等一會,就能居高臨下,打他們伏擊。六子小聲問:“打不打?”
“打你個腚溝子!”其實栓子更想打,但槍聲一響,敵人肯定圍上來。而且,這個位置真不能打。山勢已變得陡峭,打完爬不到西邊山頂,鬼子機槍和擲彈筒能打的著。也不能再往北,因為要穿過穀地,也能成為敵人的靶子。
“撤退,今天咱們不打他們,累死他們!”說著,栓子扛起機槍,帶著十五個人向西下了山坡,向南穿過山穀,避開鬼子視線,又爬對麵的山。
即便機槍被六子搶過去,又被狗剩扛了一段時間,栓子也渾身濕透,大口喘著粗氣,力氣即將耗光。
東南方向再次傳來槍聲,很激烈,機槍、擲彈筒,也在開火。很可能五班被包圍了,栓子很擔心,舉起望遠鏡,隔著幾座山坡,什麼也看不到。
六子和石頭爬過來,臉上帶著擔心,問栓子怎麼辦?
李智說過,不能做無謂的犧牲。而眼前情況就是,如果趕過去增援,敵人很多,是他們上百倍,武器也好,冒失衝過去增援,無異於給狗群裡扔下一個肉包子,轉眼被撕碎。栓子把心一橫,就在坡頂待著。即便五班全部犧牲,他們十六班也要堅持襲擾敵人。
好在沒過一會,槍聲停了。估計是陳河打了敵人一下,敵人猛烈還擊,陳河他們又跑了。栓子定下心來,仔細觀察著敵人動向。
十多個鬼子早已爬上對麵山坡,但停下了。即便鬼子訓練有素,體力遠超過偽軍,現在也疲憊至極,一個個雙眼發澀,渾身酸痛,被掏空一樣,連舒服地喘口氣,都是一種奢侈,恨不得立即馬上躺在地上。
歇息一陣,向前走了兩步,一個鬼子伸長了脖子,鬼子小隊長也伸長了脖子。枯草之下,嫩嫩的青草明顯被踩踏過,還有明顯的腳印。有的折斷了,很新鮮,時間應該剛過去不久。有的緊貼著地麵,忽然,又有鬼子在草叢裡看到了子彈,還是兩顆,撿起來,是漢陽造的圓形彈頭。
繳獲太多,不知哪位隊員不小心,從兜裡掉落下來兩發子彈。
“遊擊隊!”鬼子小隊長大喊起來,立即讓鬼子兵拿出信號旗,向兩邊山坡發送發現遊擊隊的信號。
如果能發現遊擊隊,並聚而殲之,也能儘快結束這場苦旅。十幾個鬼子立即哇哇喊叫著,振作最後的精神,向前跑去。
野田收到報告,更是興奮。他立即下令追擊,但趙疤瘌不乾了。他對野田說:“野田隊長,我的兵需要休息吃飯。”
“八嘎,休息地不準!”既然發現遊擊隊,野田肯定不同意。
趙疤瘌很生氣:“我再說一遍,他們就是故意引我們跑,而且我們追不上他們。”
“八嘎,你地,要造反?”野田抽出軍刀。
一個半小時前,野田開槍打中手下,趙疤瘌就想和野田掰扯,此時他露出凶相:“不是老子要造反,是你不懂用兵之道,逼老子造反。”
旁邊馬大富為趙疤瘌捏了一把汗,不說野田是太君,就是現在兩人動手,趙疤瘌也肯定吃虧,因為野田就舉著指揮刀。
媽的,如果野田敢動手,老子也和他拚了,反正再這麼下去,不是被遊擊隊打死,就是活活累死。
野田真要刀劈趙疤瘌了,他從沒把偽軍看在眼裡,覺得他們不過是一群螻蟻,貪生怕死之徒罷了。反倒他有些敬重遊擊隊,雖然他們是水火不容的對手,但都是有骨氣的男人。野田凶狠地舉起指揮刀,趙疤瘌怒目相向,手也摁在駁殼槍槍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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