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躲在石屋門邊,豎著耳朵偷聽偽軍們說話。他們說了還真不少,嘀嘀咕咕,已經有人說當二狗子也不如去投遊擊隊。六子把偷聽來的話,告訴了李智。
偽軍副連長卻猶豫:“長官,您是很能打,萬軍從中取上將首級的英雄,可鬼子人多,最近還要調來兩個保安團。”
說到底,偽軍副連長仍是覺得李智在投機取巧,偷雞摸狗,假如擺開陣勢,真刀真槍,五十個夫子山遊擊大隊也不是鬼子偽軍的對手,畢竟雙方實力擺在那兒。
李智聽出了偽軍副連長的話外音,但沒生氣,而是哈哈笑了兩聲:“好吧,告訴你的兄弟,等打完春季大掃蕩,你們想參加遊擊隊的,再找老子報名。”
沒想到李智這麼大口氣,偽軍副連長還想提醒,說這次大掃蕩與以往不同,幾乎在整個魯省大地同時展開,除非你們離開山林,鬼子將不達目的不會撤兵。但李智已開始部署襲擊潞河偽軍的戰鬥。
既然確定了時間,又確定偽軍將乘坐鬼子軍車,李智讓張大年帶人去路上挖溝,寬兩米,深一米五,上麵用樹枝搭上,再鋪上草席,蓋上土。溝的位置在炮樓西麵五十米,挖好後,用樹枝把土掃上幾遍,保證鬼子司機看不出來。
同時準備炸藥包,李智估算著,一百多偽軍,需要四輛汽車,以鬼子平常車距,至少一百米。為保證每輛鬼子汽車第一時間挨炸,在這一百米之內,必須有三十個炸藥包。炸藥包不夠,就用集束手榴彈來湊。李智索性更加大膽,十一點,所有人員到路兩旁,散開來,擺出列隊歡迎架勢,等第一輛車栽進路溝,後麵鬼子汽車停下後,全部向鬼子車廂底下投集束手榴彈。
一旁偽軍副連長聽了,不由伸長脖子,張大嘴巴,看著李智,膽大如天,簡直不是人,而是神。而隊員們似乎習慣了李智的打法,個個臉上興奮異常,並開始準備集束手榴彈。也就是把五顆手榴彈綁在一起,藏在屁股後麵挎包上。
隨後,隊員們到炮樓下麵集合待命。李智又提醒隊員,如果車上有鬼子,必須先乾掉,而且一個不留。
十一點,樓頂崗哨看到東麵的鬼子汽車,李智大手一揮,放下吊橋,帶著隊員跑出據點,沿著大路散布開來。
栓子的班被分中間靠西位置,就在炮樓西側。栓子再次提醒隊員,不要緊張,扔完手榴彈,就趕緊趴進路溝。他們一共準備了六個集束手榴彈。
此時,李智已帶隊跑到西麵六十多米處,轉身揮手,讓兄弟們在路邊站好。他也立正,站在路邊,身邊顧飛挑著偽軍五色旗。
一共四輛鬼子汽車,前麵兩輛車上還各有六個鬼子兵,駕駛室頂上架著歪把子和捷克輕機槍。坐在頭車副駕駛的是鬼子小隊長,遊擊隊穿著黃皮,從據點跑出來時,這家夥還猛然一愣,右手摸著皮帶上的王八盒子手槍。
等隊員們在路兩旁列隊後,這家夥明白了,原來是列隊歡迎。汽車開近時,看到李智舉手敬禮,還揮動著左手,示意他們趕快通過。
呦西!小隊長搖下車玻璃,探出頭來,向李智舉了一下手,汽車保持原來速度,進入了歡迎隊列之中。
第二輛車副駕駛坐著的是鬼子偽軍中隊長。這家夥和老孟一樣,行伍出身,能打仗,但自命不凡,自以為是常山趙子龍轉身,能闖進敵營,殺他個七進七出。可惜上峰並不看好他,尤其看重正經黃埔畢業的。
升官無望,那就發財,到時不扛槍了,當一個三妻四妾的財主也挺好。隻可惜剛做一筆買賣,就被上峰逮到,一紙命令,讓他滾蛋回了老家。鬼子來了,知道他當過排長,就拉攏他加入保安隊。當了三中隊隊長,同樣和大隊長搞不好關係。
上次圍剿夫子山區,潞河保安大隊出動兩個中隊,這小子覺得是個機會,主動請纓。大隊長也是驢脾氣,你想打仗,我偏不讓,另外兩個中隊長不想來,偏讓他們來。後來結果都知道了,潞河保安大隊在山裡轉了一天,又奉命趕赴齊縣東麵的蒙山。幸虧行動慢,拖在後麵,不然和齊縣保安團二營和鬼子小泉中隊的命運一樣,被八路軍全殲。
聽說又要派一個中隊來安平縣增援,兩個中隊長花錢送禮,一致保舉三中隊,這才有了機會。
這家夥賣著關子,說不太願意,其實心裡早就樂開了花。起初,他就一直大言不慚,說當官的指揮不當,區區三十多個遊擊隊,還都是山林莽夫,竟然調動四千人去圍剿,即便贏了,傳出去也是笑話。
他這麼說,意思很明白,不僅看不上保安團,也看不上鬼子指揮官。如此口氣,讓保安大隊長和兩個中隊長恨得牙根疼,傳到鬼子警備隊,鬼子軍官恨不得要把他叫來,活活打死。
幸虧安平縣需要增援,鬼子上峰有令,調一個中隊。按偽軍大隊長脾氣,還是不讓他來,架不住兩個中隊長好酒好茶,送到家裡,那就讓他去吧。是騾子是馬,是真能打的廉頗,還是紙上談兵的趙括,去了夫子山區才能見真章。
偽軍中隊長終於揚眉吐氣,立下誓言,要與夫子山遊擊隊共存亡,搞得好像身在潞河,英雄無用武之地一般。
他好像說的也對。潞河還沒發現有八路軍遊擊隊,頂多是十幾人的縣武工隊,也成不了氣候。前幾日劉莊鎮馬扒皮被劫,馬扒皮也被砍頭,現已調查清楚,是蒙山根據地八路軍乾的。那幫窮鬼,什麼都缺,劫馬扒皮純粹是為了糧食。
現在終於有了表現機會。到了馬街,就到安平縣境內,往前過了馬街據點,就是百裡夫子山區。他恨不得讓兄弟們立即下車,駐紮在馬街據點,然後帶隊進山,與夫子山遊擊大隊決一死戰。可按鬼子命令,還要先到安平縣報到集合,真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又畫蛇添足。
路邊李智還舉手敬禮,偽軍中隊長沒搖下窗玻璃,而是舉起右手,算是還禮,帶著上尉軍銜,搞得像將軍一樣。
與前車保持二十米距離,駛過據點。偽軍中隊長還扭頭看了一眼炮樓,聽說這個炮樓被遊擊隊打過,心裡又升騰起一種不可思議,也非常不屑,隻要打不好的指揮官,沒有打不好的兵,要怨就怨當官的太過疏忽。
正想著,就聽到前麵咣當一聲,旁邊鬼子駕駛員也踩了刹車。慣性讓他猛然向前一趴,差點撞到擋風玻璃上。
怎麼回事?他立即掏出了駁殼槍。
腦子有些混,抬頭向前看了一眼,隻見前車屁股已經翹了起來,能看到底盤。不好,要遭偷襲!既然自命不凡,這位偽軍中隊長也肯定有些本事,至少反應快一些。他立即掏出駁殼槍,拉開車門,就要跳下來。
第二輛鬼子車已過了栓子站立的位置,大概有十五米遠。他衝汽車旁邊的隊員高喊:“投彈!”同時舉起槍,向著汽車跑了過來。
擠成一團的偽軍還沒反應過來,站在前麵的鬼子雖然受到擠壓,仍反應神速,邊上的鬼子拉槍栓,瞄準隊員就要開槍。栓子手裡的槍響了,子彈斜著穿進了鬼子胸口。鬼子身體動了一下,槍歪了。栓子立即拉槍栓,準備開第二槍。
隊員已取出擰下蓋子的手榴彈,也不知道拉下幾個拉環,反正手榴彈屁股已經冒出了煙,順勢一扔,集束手榴彈就到了鬼子汽車底下。
車門開了,偽軍中隊長身子彈出來,手舉駁殼槍,邊往下跳,邊要開槍。栓子調整槍口,對著偽軍中隊長開了一槍。不到七米距離,栓子閉眼也能打中他。偽軍中隊長隻覺得肚子被撞了一下,身子向左斜,滑倒在地上。
栓子縱身,拉著隊員,出溜到路溝裡。拉上槍栓,卻沒再開槍,而是雙手舉著,張大了嘴巴。李智說過,爆炸動靜響的時候,來不及捂耳朵,就張大嘴巴,說什麼,不會傷到耳鼓。栓子搞不清什麼叫耳鼓,李智也解釋不清楚,反正這麼做就行了。
反應快的鬼子偽軍跳下了車,卻不敢在原地停留,扭頭看著冒著白煙的集束手榴彈,也嗚哇亂叫著,想往溝裡跳。
已經晚了,手榴彈已經爆炸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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