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小林龜山被值守軍曹叫醒。該出發了。
小林龜山振奮精神,穿好衣服,上過廁所,又洗漱完畢,接過軍曹遞來的米團,坐跪在桌旁,就著米湯,吃了下去。
隨後,他掛上指揮刀,立正站在裡屋天皇掛像前,鞠躬敬禮,祈禱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走出司令部房門,渡邊已牽馬等著,他跟隨其行動。井下一郎留守縣城,在門口相送。
還有尹子林,也留在縣城,此時站在井下一郎身邊。
小林龜山快步走到尹子林麵前,彎腰鞠躬。
這麼大的行動,也沒有告知一聲,昨天晚飯時,小林龜山已覺得對不起這位知己。他派渡邊去請。半小時後,渡邊才回來,告知尹子林已酩酊大醉,在家裡睡著了。
“他說了什麼?”小林龜山問。
渡邊小心回答“尹桑說,他為你心疼,不該如此頹廢與墮落。”
小林龜山笑了。他很久沒笑過了,甚至忘了怎麼笑。但聽了渡邊的話,他笑的很開心,至少尹子林仍是他的知己。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今天與尹子林相彆,小林龜山有一百個不舍。他看著尹子林,眼角似乎流出淚水。
尹子林低頭鞠躬,說道“子林不才,願意跟隨少佐,同去胡莊鄉。”
“子林,你還是留在縣城吧。”說完,小林龜山揮手,軍曹牽過他那匹棗紅色戰馬。
小林龜山翻身上馬,又衝井下一郎說道“井下君,縣城就交給你了,記住,隻許堅守,不許出擊!”
井下一郎連忙低頭,回答“哈依!”
小林龜山驅動戰馬,走出警備司令部大門,後麵騎兵小分隊緊緊跟隨護送。不久,出了城門,消失在城外夜色之中。
黎明前這一段時間,黑的似乎伸手不見五指,隻能看見眼前幾米的路。馬蹄的動靜卻又是那麼清脆,嘩嘩的響。
自從離開城門,小林龜山便覺得處於危險之中,時刻擔心八路軍會從山林冒出來,向他發起襲擊。
但作為指揮官,他務必保持淡定與從容,也不急不慌,讓戰馬保持中等速度,跑在趕往馬街據點的路上。
此去馬街,五十裡路,為達成突然襲擊之效果,倉介、西元兩個中隊,和騎兵小隊,保安團騎兵連已提前出發,夜宿於馬街和黃莊據點。天氣暖和了,士兵們可以睡在草棚之下,甚至露天而眠。
很快,小林龜山經過香城據點。半月時間,他沒出過城,修複封鎖線,全權交給井下一郎和馬大炮。井下一郎非常認真,炮樓重建速度也非常快,夜幕之下,已能看到高出地麵一大截的恍惚影子。
小林龜山感到了滿意與欣慰,但走過之後,心裡又一陣的空,好像要和據點永遠告彆一樣。
幾乎沒有停歇,一直來到馬街據點。天光已經大亮,血紅的太陽從東方噴薄而出,下麵有一層淺薄的雲,或者是霧,仿佛托著太陽冉冉升起。
所有士兵都已準備好,倉介和西元中隊的士兵已整裝待發,隊列站的整齊。保安一營,後續增派來的保安二營、四營也已集合完畢。隊列仍然是之前的歪歪斜斜,有的哈欠連天,眼角掛著眼屎,用上完不知多少次廁所,也不洗的手使勁揉著發癢的眼睛。
他們已吃過早飯,卻仍像抽大煙的人,無精打采,似乎不在意接下來是一場火光,是一場殺戮。
不過,他們很快就會有精神。正川一郎已告知營長馬三順等三個營長,進村搶的東西都歸他們所有,但前提是,不能讓一個活物離開村子,而且在天黑之前,要殺光燒光搶光全部二十六個村子。
二十六個村子,即便麵對手無寸鐵百姓,要全部殺光燒光,這對他們來說,也難以完成。不管這些混蛋了,今天能殺多少就殺多少,這是小林龜山命令。
小林龜山甚至給正川一郎說出了真正目的,就是引八路出來,進行決戰。
為儘可能多殺人,正川一郎已按小林龜山命令,進行部署。三輛裝甲車已經發動,保安團騎兵連和皇軍騎兵小隊將迅速出動,守住東南和西南方向,隨即封鎖整個進山通路,把胡集鄉圈起來,圍起來。
如此惡毒計劃,就連正川一郎也感到心裡發顫,也明白為什麼調趙疤瘌去了香城。趙疤瘌肯定不想看到如此血腥場麵,以他性格,敢於違抗小林龜山命令。
至此,正川一郎也終於明白,趙疤瘌為何不能頂替馬大炮,成為保安團團長。因為他不夠狠,不夠惡毒,導致小林龜山心裡的惡魔在提防著他。
隻休息不到五分鐘,小林龜山重新上馬,並率先跨過石橋,來到封鎖線之外。他舉起望遠鏡,看向已露出春色的村落。
就要春播了,勤快的人們已早早起來,田野裡似乎已經有了人,開始了勞作。村落之內,已升起煙火。
小林龜山已鐵了心,要把這春之景色扼殺在搖籃裡,讓安平縣其他百姓提及胡莊鄉,就像回到數九嚴冬,滴水成冰。
他揮手,命令向前開進。走在頭裡的是倉介中隊,一百八十多個皇軍,手舉著長槍,肩扛著機槍,背著擲彈筒,彈藥手雙手提著,背上背著彈藥,四人抬著重機槍,馬背上托著迫擊炮,邁過石橋,向南行軍。
裝甲車、騎兵,和剛剛趕來的挎鬥摩托車,已快速開進,闖進彌漫著春霧,又彌漫著春天生機盎然的田野。
挎鬥摩托車之所以最後趕來,是它的引擎動靜太大。在黎明前安靜的夜裡,突突的動靜能響徹十裡之外。它們帶足了汽油,像一條蝗蟲,從馬家橋繞過,經過劉莊鎮,開了過來。
它們很有用,速度快,挎鬥上能架輕機槍。對於僥幸逃出村子的百姓,可快速追上,用輕機槍突突掉。
小林龜山跟在倉介中隊後麵,騎馬走了。正川一郎留在馬街據點,和趙疤瘌一北一南守著支離破碎的封鎖線。
他默默地念著阿彌陀佛。他也渴望征服這片土地,但又覺得,征服不是殺戮,而是拯救。
西元騎著馬從他身邊走過。西元被獨立大隊俘虜過,又被釋放回來,卻仍和小林龜山一樣,充滿殺氣。
正川一郎看著西元背影,眼裡露出了複雜。他不知道,這場該死的戰爭還是否繼續進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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