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夕陽在柏油馬路上反射出溫暖的橙黃色光芒,葉央靜靜地看著身邊的少女,沒再多說些什麼。
與天穹上源自星球的綺麗景色截然不同,沒有車輛的公路上布滿了人工造物的殘餘,發爛的植物根莖被重力壓進了砂石顆粒之間的縫隙之中,透明的又或者是不透明的塑料包裝灑落一地,帶著早就不能被再次利用的衣物散發著潮氣。
空氣中彌散著奇怪的黴味,儘管據季秋鷺所言,這裡曾經是最繁華的城區,但在短短幾日內這裡就變得像是荒廢了數十年一樣淩亂破舊。
二人就這麼靜靜地走著,從人群的狼藉中遠去,朝著星星的方向。
“你知道嗎,生活本身是被包裝起來的。”葉央最終還是開口了,“這個時代裡,其實所有人都忍耐著許許多多的痛苦與憋屈,向著外麵露出自己逞強的笑容。”
季秋鷺沒有回應她,隻是腳步些微緩了緩。
葉央抬頭看向明晃晃的落日,那光芒在天上,即將沉入夜裡,就像是這座死寂荒誕的城一樣,一點點撤走剩餘的熱量。
“其實沒必要,但是倘若想要認真地生存在社會中的話,這些事情就不得不做。”
“所以你是在嘲笑我的懦弱嗎?”季秋鷺摘下一邊的耳機,斜眼看向葉央。
她搖了搖頭。
“我隻是想說,你沒必要為自己的逃避感到愧疚,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生來就虧欠誰的。”
“站著說話不腰疼。”少女冷哼一聲,對於葉央寬慰的口吻很是不滿。
她輕笑了一聲,笑得莫名其妙的。
“很奇怪是嗎?”
“要是在彆的城市,你說出這話是要被抓進黑牢裡挖礦的。”
“但是人類生來不就是為了自己嗎,都到這個時候了,不享受一下浪漫的旅程,難道你還要繼續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社會後遺症麼。”葉央眯著眼睛,語氣輕鬆,
“在我們那裡,有種東西叫及時享樂主義,很多時候不思考這種注定得不到答案的問題會讓人生快樂很多啊。”
季秋鷺沒有繼續說出否認葉央言論的話語,隻是反問了一句
“那你呢?”
我是為了逃避生活,看得這麼開的你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哲學,為了未來,為了娛樂至死的人生,還有骨子裡的浪漫與詩意。”葉央隨口說了句排比,“從哪來,到哪去,為了知道我是誰,所以才要鑽研那些對於世界起不到進取作用的問題。”
“虛偽。”
從葉央這裡注定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季秋鷺歎了口氣,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路牌——半天磨磨蹭蹭地過去,她們才走到了06區,倘若想要真正抵達彗星墜落之地,恐怕還得再走一天多。
“紮營吧,晚上前進可能會遇到那些拜彗星教的狂信徒;那些瘋子白天被城防局還有肅清隊看著,到了晚上就到處蹦出來撒歡,很麻煩。”
看著葉央還要和她開口說一些理想與未來,季秋鷺連忙打斷她的詩興,隨後從巨大的背包裡翻出了折疊式帳篷。
看出來對方並不想和自己談論什麼詩與遠方,葉央乖乖閉上了嘴,老實地和她一起開始固定帳篷。
一邊展開鋼製的架構,一邊發散思維的葉央不由得想到了周燁和他手底下那幫子逗比,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總得來說,我可能也算是半個拜彗星教的人了,你見到周燁的反應也沒那麼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