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塚並未像不二預測的那樣,待在訓練營工作,因為高中生的集訓人選基本上已經定下來了,至於國中生的選拔,因為天氣的原因暫時延期到了明天。
手塚是在不久前才看到了不二的短信,他還沒來得及回複,就發現外麵下起了大雨。但是他一股迷之自信讓他認為一定能在地鐵站找到不二。其實這股自信並非毫無來由,而是他對不二的了解實在是太透徹了。
在雨傘的庇護下,兩人並肩走在已經不再喧鬨的街道上。夜風掠過,不二打了個哆嗦,感覺身體有些發冷。之後的幾個噴嚏也沒有再忍住。
“是不舒服嗎?周助。”手塚關切的看著不二,同時放慢了腳步。
“沒事。”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不二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對勁。他感覺身體有些輕飄飄的,往前邁出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海綿上,而且不管是雨滴濺到身上還是風掠過皮膚,都讓他感覺像是被仙人掌的刺紮過一樣的難受,而且臉上很熱身上卻很冷。
不二打了一個寒顫,身體不自覺的往手塚的身上靠過去。手塚感覺他有些不對勁,便停下腳步,將手放在不二的額頭上。“你發燒了?”
“不至於吧。”不二感覺自己呼出去的氣息都是熱的,而且腦袋開始昏昏沉沉的。雖然難以置信,但是看樣子恐怕是真的發燒了。
不二很少生病,難以體會生病的真實感受。但是俗話說病來如山倒,像不二這種很少生病的人一旦生了病,就如同山崩海嘯一樣來勢洶洶。
手塚將襯衫脫下來披到不二身上,雖然單薄的布料起不到什麼保暖的作用,但是有總比沒有強一點。他把雨傘遞給不二,走到前麵彎下腰,說道“來,我背你回去。”
“沒事,我能走的。”不二死鴨子嘴硬的往前邁了一步,晃晃悠悠的像個喝醉酒的麻雀。
手塚一把扶住不二,歪頭示意他彆逞強。不二也覺著自己步伐不穩,一顛一顛的不是那麼回事兒,隻好老老實實聽了人家的勸。
手塚的體溫隔著t恤綿薄的布料傳出來,不二伏在手塚寬闊的背上,臉貼在肩膀上,他灼熱的呼吸仿佛連接著手塚頸部跳動的脈搏。即便是看不到,手塚也能感受到不二的體溫現在恐怕還在上升,他必須加快腳步。
不二迷迷糊糊的終於勉強將傘撐到了家。
手塚把不二背到臥室,背對著床準備將不二放到床上,但是一彎腰,身上的重量不但沒有減輕,反而增加了一股向後的拉力。
不二的屁股貼在床上,雙臂抱著手塚的肩膀完全沒有要鬆手的意思,嘴裡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笑的非常奇怪。整個人就像一條纏著獵物的章魚腳,死死地纏著手塚不放。
手塚往後仰,再一次試著把這個黏在身上的偽裝軟體動物放到床上,結果沒想到不二順勢拉了一把,手塚一個踉蹌,跟著不二一起倒在了床上。
不二看起來迷迷糊糊的,但是力氣還挺大。手塚掙脫了幾下,都以失敗告終,為了防止壓到不二,他用手肘支抵住軟塌塌的床墊,撐著上半身,整個腰部懸在半空中,脖子被不二的胳膊纏著,幾乎一動也動不了。
手塚試著騰出一隻手拍了拍不二的胳膊。“周助,你快把我勒死了。”
不二不語,手塚能清晰的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
“你得上床休息了,要不感冒會嚴重的,我去給你……喂不二……等……你要……”
手塚有一種被人鎖喉後任人擺布的挫敗感。不二閉著眼睛,像一條喝醉了的蛇,他翻了個身,順勢將手塚按在了床上。兩人位置顛倒的一刻,手塚仿佛感覺時間都靜止了。
不二迷迷糊糊的耍無賴,整個人都趴在了手塚的身上。他們臉對著臉,彼此的呼吸快要交織在了一起。此時的不二就像是一個一直壓抑著嗜血渴望的吸血鬼,終於在某個契機之下,沉睡在體內的根深蒂固的占有欲一下子爆發,便一發不可收拾。
這家夥發燒怎麼跟喝了假酒似的。
手塚吸了吸鼻子,確定眼前這個粘人精身上沒有酒味兒,應該隻是病了。但下一秒他就意識到,自己再不脫身這個家夥一定會借著生病的由頭得寸進尺。他沉了口氣,胳膊肘一用力,再一次將兩人翻了個麵。
脫身之後手塚迅速抓起被子將不二裹了進去。“周助,你要是不想燒壞腦子就老實點。”
“有什麼關係,嘿嘿,你生氣了?”不二咕噥著,也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不是真的在大腦裡走過一圈,還是嘴巴自作主張的結果。
手塚在心裡歎了口氣,語氣依舊柔和。“怎麼可能。我去找體溫計,你等我一會——彆把被子拿起來。”
不二“哦!好……”
手塚很快就拿著體溫計回到了臥室。不二確實聽話沒將被子拿開,反而將自己裹成了條狀。手塚像是塞棉花一樣把溫度計夾進去,又費勁吧啦的撈出來。果不其然,不二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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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疫係統在藥物的作用下和病原體展開了一場廝殺。不二迷迷蒙蒙的似睡非睡。他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回到了十四歲那年的秋天,那個孤高的背影漸漸遠去的深秋。
在一開始聽到手塚要去德國的消息的時候,不二一開始是震驚,但隨之而來的是突然湧上來的絕望。他仿佛一下子墜入了無邊的深海,感受著重力趨於優勢之後身體毫無支撐力的不斷下沉,看著海麵距離自己越來越遠,那個衝破水麵的光柱漸漸消失在視野裡,他看到了自己的可悲結局。但是他卻什麼辦法也沒有,仿佛掙紮一下都是徒勞的,任憑自己墜入無邊的海底,連絕望都感覺是一種負累。
比賽中斷之後,不二注視著手塚離開的方向,在腦海裡模擬著之後的比賽,仿佛每一球他都能看得透徹,仿佛那個人還留下了幻影站在他眼前,他瘋狂的揮著拍子,奔跑在球場上,直到自己筋疲力竭。
他支走了菊丸,獨自坐在看台上,傾聽著秋風掠過楓樹林的沙沙聲,看著隨風飄散在球場上的落葉,突然想到了自己。
落葉固然美,但生命卻是悲愴的。從發芽到長大再到變黃,它的這一生隻能掛在樹枝上,就連生命最後的歸宿都由不得自己選擇。
風給它指明了方向,將它送到它最終歸宿的地方,然後飄然的向遠方離去。仿佛永遠都孑然一身。
“我隻是在奉陪不二你可悲的結局……”他果然早就看透了。
如果討厭了就有理由結束一切了,恨會將記憶變得更加深刻。可是人心的形狀是固定的,就像血液無法逆流一樣,喜歡了這麼多年的東西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討厭了。他明明很喜歡網球,也很喜歡那個人。
手塚每隔二十分鐘就要給不二測一下體溫。看著慢慢降下去的體溫,他稍微安心的鬆了口氣。
窗外依舊下著大雨。從不二肯老老實實的躺著到現在已經有兩個小時了,不二皺著眉頭,喉嚨裡時不時會咕噥幾句囈語,這表明他睡得並不安穩。
不二胡亂翻了個身,不老實的將被子踢了出去。手塚趕緊又把被子給他蓋上,順手壓了一下被角防止不二再次踢出去。正當他要重新坐回椅子裡的時候,感覺胳膊被拽了一下。
不二的手死死的拽著手塚的手,沉重的呼吸聲中夾雜著幾句囈語。“彆走……彆走……手塚……”
手塚愣了半秒,趕忙回應道“我不走,我在這陪著你。”
但是不二又咕噥了幾句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話,讓手塚確定這家夥是因為發燒在說夢話。可是即便如此,不二的手依舊死死的抓著他不放。
手塚的眼皮有些沉重,但是他還是強忍著困意堅持不能睡。他把椅子拖到床邊,任憑不二抓著不放。從決定表明心意跟不二在一起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決定要成為他的依靠。
他知道不二有多依賴他。如果說以前那些不由自主的關心和愛護都是無法表達心意的暗自喜歡,那現在他可以毫不顧忌的成為他的依靠。
手塚知道,不二有多會照顧人就有多依賴人。但是不二的依賴並非誰都可以。當不二真正在乎某個人,真正想要跟在那個人身邊,真正想要依靠那個人的時候,才會不由自主的在那個人麵前表現出自己的弱點。
看似毫無弱點的不二實際上隻是不曾對外人示弱而已。
手塚默默地縱容不二的那份小心思,耐心的等待他靠近,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溫柔的回應他的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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