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天空染成了紅色,秋風一陣一陣掃過球場,手塚坐在教練席上,拿著文件夾的手因為太用力讓手上的血管變得越來越明顯。聽著球場外越來越多的議論聲,他麵無表情,一語不發,嚴肅的眼神裡除了憤怒更多的是悲哀和失望。
須藤的對手是一個排在中上遊,很有望進入選拔隊的網球好手,是關東地區五強學校的主力之一的宮野慎太郎。而這位球員在從比賽到現在所表現的心不在焉和非受迫性失誤毫無疑問是刻意為之。他故意放水,讓比賽打成了45。
場外議論紛紛,手塚身邊的幾個助理教練低聲私語,不住的偷瞄著手塚,想看看麵對如此離譜的比賽他會采取什麼措施。
然而,場外噓聲四起,宮野的隊友久我信人早已經怒不可遏,要不是旁邊的人攔著,他差點就破口大罵了。即便是這樣,手塚也沒有要終止這場比賽的打算。
旁邊一位性格直來直去的助理教練終於沉不住氣了,他走到手塚的身邊,小聲問道“教練,您真的不打算終止這種比賽嗎?這根本就是胡鬨,這種比賽應該判定無效。”
手塚隻是輕輕眨了一下眼睛,基本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助理教練等了片刻,看他沒什麼反應,以為自己的話手塚沒有聽清,便想再重複一遍,但是剛一開口就被手塚抬手製止了。
比賽接近尾聲,結果已經很明顯了。久我信人氣的一拳砸在了看台的椅子上,朝場內大喊道“宮野,你個混蛋”之後的話因為被旁邊的同伴捂住了嘴巴變得含混不清,不過衝他氣憤的情緒猜測,大概也不是什麼好話。
比賽結束了,須藤得意洋洋的揮舞著球拍像個顯眼包一樣在球場上跑來跑去,他時不時的看向手塚,帶著小人得誌的獰笑。
手塚並沒有管他,而是看著宮野。宮野仰著頭,麵朝天空閉著眼睛,就好像終於卸下了某種負擔,可是,他自己清楚,他的網球生涯很可能會因為這場比賽就此結束。
幾滴透明的液滴滑過臉頰,沒有感覺到溫熱就已經變得冰涼,待秋風掃過便不見了蹤影。他轉過頭看向教練席,那個他曾經曾經隻能在電視機前崇拜的人如今就坐在距離自己半個球場的地方。
下一秒手塚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往球場外走。視線錯開的那一刹那,宮野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近乎冷漠的失望和悲哀。
宮野的目光跟隨著手塚的背影,像是在道彆。但片刻之後就被一道衝過來的身影擋住了。他的隊友氣的麵紅耳赤,死死的抓著他的衣領,那個直來直去的助理教練武田連忙衝上去製止,但是被宮野伸手攔了下來。
宮野“久我君,你現在想打我也沒問題,但是事已至此,我沒什麼好說的。”
“宮野,輸給那種家夥你真的心甘情願嗎?當初來集訓中心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你說你終於可以在自己的偶像麵前打球了,終於可以跟隨著他的腳步,邁進世界。難道你忘了嗎?熬過了那麼久的魔鬼訓練,終於可以往前更進一步了,你卻……你真的就甘心嗎?啊……你說啊!你說……”
“有什麼不甘心的。”宮野乾笑一聲。“網球本就是勝負的世界,我已經輸了,輸了就是輸了,有什麼……”
“你不配說這句話……”久我將怒氣變成力道,鬆開宮野衣領的同時使勁兒的推了他一把。宮野一個踉蹌,沒站穩跌倒在了地上。
武田連忙去扶宮野。久我的嘴角微微抽動了幾下,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後隻留下一個憤怒的背影,就消失在了球場的儘頭。
“到底怎麼回事兒?宮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武田將他扶起來之後並沒有鬆手。
宮野是他同校的學弟,他曾經回學校擔任過一陣子代理教練,對這位差自己許多屆的學弟還是有所了解的。他的實力對上須藤那種混混,絕對會在半個小時之內用60結束比賽。而如今這種局麵,他甚至比久我更憤懣。
宮野抿著嘴痛苦的看著武田,半晌,用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句“對不起”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宮野……宮野……”武田煩躁的捶了一下大腿。“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傍晚時分,武田終於在訓練中心外的一個小河邊找到了正在發泄悶氣的久我。
石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帶著久我的憤怒一頭栽進水裡,變成水底無數鵝卵石的其中一個。
它們或許認為自己永遠都隻會待在岸上,待在一個地方,不會移動分毫,在經曆了無數的風吹雨打之後變成土壤中的一部分。
而如今一個外力的作用下,它們周圍的環境整個都變了樣。偶爾會隨著湍急的水流挪動一下位置,但大部分時間都如岸上一樣,紋絲不動。隻是與之前不同的是,它們會在嗎之後慢慢變得更加圓滑,而不是成為土壤的一部分。
久我或許把這些石子當成了宮野,憤而投出一顆的同時配上一聲哀怨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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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我君。”武田走過去按住了他正要抬起的胳膊。“你這樣發泄多久也沒用,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宮野君要把晉級的名額讓給須藤。”
久我憤憤的咬著牙。“我不知道,他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一直跟他在一起,就沒發現他有什麼異常嗎?”
“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
“彆說氣話,久我君,比賽名單是昨天晚上才出來的,他就沒有什麼反常的地方嗎?”
久我將手裡的石子扔光,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太陽越來越靠近地平線,夕陽紅色的餘光灑在河麵上,秋風掃過河麵,粼粼波紋如同跳動的火焰。
“我們學校雖然是關東五強,但能否打進全國大賽還要看運氣。”久我一字一頓的說。他的聲音不大,聽起來就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武田知道這是在跟他說話,便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
“今年我們勉強打進了全國大賽,但是在第一輪就被淘汰了。雖然心有不甘,但我們也隻能接受現實。當時我失落極了,我們雖然才二年級,還可以拚一年。其實我們兩個都知道,贏得全國大賽的冠軍幾乎是不可能的,這種毫無希望的鬥誌到底有什麼用。越是如此想我就越心灰意冷。我和宮野的偶像都是手塚教練,以前我們看到的都是他在世界賽場上的比賽轉播,可突然有一天,宮野那家夥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許多年前的中學生網球全國大賽的錄影帶,我們看到了當時的決賽,雙方為了贏團隊的勝利都拚儘了權利,尤其看到手塚教練的那場比賽,當時我們就在想或許我們還能夠再拚一年。所以不管多麼嚴苛的訓練我們都挺過來了。”久我把臉埋在手掌裡。他感覺黑暗提前籠罩在他的周圍,曾經決心和鬥誌在這一刻都融進了黑暗裡。
“你們那麼努力的撐到了現在,宮野也絕不是那種說放棄就放棄的人,這裡麵一定有原因。這場比賽任誰都看得出來是宮野有意放水,我們去找他,去找主教練,給他再爭取一次機會。”
“不可能的,學長。”久我絕望的搖了搖頭。“你也看到了,那麼明顯的比賽,手塚教練甚至都沒有中止比賽。也說一句話,他絕對不可能給宮野機會的,而且……”
久我還是沒有將那句“他踐踏了競技體育的精神。”說出口。
武田拍了拍久我的肩膀,站起身說道“你去找宮野君,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問個明白,主教練那邊我來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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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在泥塑工作室把那些成品打好包裝,小心翼翼的裝進箱子裡,然後又在箱子外包上了一層禮物包裝紙,還貼心的打了一個好看的蝴蝶結。
“你這個朋友真是個幸運的人啊。”泥塑老師幫著不二把東西裝進後備箱,笑著說。
“哈哈,您過獎了,我才是那個幸運的人。”不二鞠了一躬。“這些日子謝謝您的關照。”
“哪裡的話,如果以後還想捏泥塑隨時都可以來。說真的,這麼多年以來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有天賦的初學者。如果哪天想改行了就來這裡吧。”
“哈哈哈,有機會的話。”不二和老師道了彆,便開車往回走,他本打算給手塚打個電話確認他回家的時間,但剛拿出手機,就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不二將車子停好,看了一眼時間,距離手塚到家還早著。他抬頭朝咖啡館的落地窗看去,看到窗邊坐著的人影,確認自己沒有來錯地方,才邁著猶豫的步子,穿過馬路,推開了咖啡館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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