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靜靜的看著丸山,思忖著該用什麼話來安慰他。他難以向前邁出的那一步與自己如此相似,卻也絲毫不同。
愛情是人間千百萬種情緒彙成的長河。有人在岸上當一個看客,有人在急流之中翻了船,有人重新爬上了船,磕磕絆絆的繼續前行,有人中途上了岸,有人從一路安穩走到了終點。
每一個人都是彆人的看客,可看客就比當局者更加清醒嗎?
“你想聽一聽我的故事嗎?”不二說“我的故事與你的故事有些相似之處,也有些不同。但道理都是相通的。”
丸山抬起頭,眼神中含著迷離的期望。不二看出他想從自己的故事裡找到一些繼續下去的理由。
不二對故事的節奏和內容是有所把控的。他平淡的訴說著他和手塚在網球部共同奮鬥的三年,講述了他們從隊友到對手再到連說一句話都要避嫌的疏遠。
從他們匆匆見一麵,到澳大利亞雪山的相伴,從他獨自回到日本到與手塚偶爾的相約,在那短暫又漫長的歲月裡,從相逢於芳菲春日到彆離於落葉晚秋。
“其實第二次分開的那個時候我去機場送的他,因為發覺一直以來帶著自己成長的路標突然遠離自己,那種失落遠比一句我們分手吧更深刻。”不二說“但是,我們之間原本並沒有什麼說得清道的明的關係,那個時候也僅僅隻是朋友而已,他是我的隊長,我是他的隊員,頂多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要更加緊密一點兒罷了。可是從送他到機場再到他離開,我始終都沒能跟他說一句完整的再見。但是我們之間的聯係始終沒有斷,隻是變得沒有以前頻繁而已。他沒有比賽的時候偶爾會回來,我們還能見一麵。其實那個時候我和你一樣,不想耽誤他的前途,所以什麼都沒說。不過好在他不是什麼情商低的要命的冷麵男。”不二釋然的笑了笑。“他把自己的日記送給我,其實也是想扯著我不放,我們倆算是互相拉扯,誰也不打算放手,扯著扯著就扯到一起去了。”
丸山看著桌子上映照出的自己模糊的影子。不二的話說出了一部分他自己。
從和綾美相遇的那一天起他的心就被那個女孩牽著走了。為了能配得上她,他努力變得更好。她認同他的優點,和他一起成長一起進步,將他帶進夢想裡。
當綾美說想讓他擔當自己的攝影師的時候他第一次有了人生的目標。他要學好攝影,成為能夠讓她依靠的人。
那些沒有坎坷的年少時光給這個世界披上了一層美好的偽裝,讓這個還未曾踏入社會的年輕人隔著萬花筒去了解這個世界。讓他以為這個世界隻有美好。
“丸山,在這個世界上最難找的就是理解你,懂你,能在精神上伴你和你共同成長的人,就是靈魂伴侶又是戀人的並不多。如果就這樣輕易放手,你的青春得多不值得。”不二輕輕拍了拍丸山。“我能跟你說的不多,我和手塚所麵對的障礙遠比你和綾美麵對的問題更加尖銳。我們之間所麵對的現實不同,所能感同身受的也就有限。綾美都如此堅持了,作為男生你要是退縮了就太丟人了。”
丸山自覺是一個幸運的人。他曾經也自卑的以為綾美的優秀值得更好的男生。但是那個優秀的女孩始終願意陪著自己成長,他社恐她就陪他參加交流會。他一開始隻是愛好攝影她卻一直鼓勵他認為他很有天賦……
“她永遠都在說我的好……可我明明沒有她認為的那麼好。”丸山嘀嘀咕咕。與其說他是在跟不二說話,倒不如說是在抱怨自己。
這時丸山的電話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是綾美打來的。他正在考慮要不要接的時候,注意到了不二鼓勵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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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待在書房的鬆本被房間內風格鮮明的兩種陳列吸引了。
靠近窗台一側的升降桌上放著各種顯示器,它們之間連接的線材被整潔的捆在一起,幾台筆記本電腦放在支架上,各種其他的數碼配件也被規矩的整理在牆上。旁邊的遮光櫃子裡放著形形色色的相機和鏡頭,它們被精心擺放整齊,相對的它旁邊的櫃子裡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獎杯。每一件都精致的像是藝術品。
鏡頭櫃子的旁邊是兩個一通到頂的書架,書幾乎塞滿了整麵牆,整理的井井有條,就像圖書館的書架一樣,一一做好了分類。書架正對麵靠門的位置是一張普通的辦公桌。桌子上放著一台使用痕跡不明顯的辦公電腦和一個筆記本支架,支架的旁邊放著幾本外文書和寫著學校名稱的教案本。桌子一側的牆麵上掛著釣餌的展示框和一張雪山風景照片,以及不二和手塚的合照。
不二的桌麵多而不亂,手塚很少會將工作的東西帶回家裡存放,所以桌子看起來就像很少使用一樣。但是這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放在同一個房間就好像冬天和夏天一起出現一樣,讓人感覺奇怪。
直到現在鬆本想起早上見到手塚時的感覺還會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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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好奇不二和手塚這兩個性格完全相反的人是如何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的時候,書房的門被打開了。
不二把門推開一條縫,輕聲說道“我們走吧,鬆本君。”
車子一路暢通無阻,穿過大大小小的街巷到達了東京郊區一個無名的山丘。
山丘位於鄉下與城市的交界處。一路延綿起伏到更遠處,目及之處未融化的雪成片的堆積在各處,不二將車停在山丘能看到遠處一棵古樹的一側。
古樹下背對著馬路站著一個女孩,女孩穿著大衣裹著圍巾,長發隨著北風輕輕飄動。她仰著頭看著天空,或許在看雲又或許在看偶爾飛過的麻雀。
“那個人就是綾美吧。”不二回頭看向丸山。“既然來了就把話說清楚。彆讓人家空等。”
“好……”丸山點點頭。他的手放在門把手上,停頓了兩秒才打開門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