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塚的想法和自己的不謀而合,不二也就覺著再沒有多想的必要了。他把岡田安排在了單打二號,而比賽的形勢也如他所料,確實僵持到了單打二號。
岡田的心裡藏著心事,有時候就會讓人感覺他看起來心不在焉的。不應該出現的低級錯誤偶爾也會出現,在這種近似職業的高強度比賽中,保持精神力的高度集中其實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然而岡田的狀況就像是在坐過山車一樣,忽高忽低,時好時壞。第三盤岡田隻拿到了兩局,比數變成5:2,他很輕易的就被拖進了隨後的決勝局。
岡田的表現顯然沒有符合絕大多數人的期待,了解他的人都認為他這一次的發揮簡直就是在給對手製造得分的機會。
“那個家夥不會是放棄了吧。”有人在休息區議論起來。
“教練也一句話都不說。岡田那個家夥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在一陣混亂的議論聲中,一個個子很高,身材很健碩的球員從休息區站了起來,他踩過兩級台階,來到了不二身後的圍欄處。他雙手抓著欄杆,手臂上的肌肉凸顯了出來。他的嘴角緊抿著,眉頭緊鎖,眼神看起來似乎有些生氣。他的視線從剛才開始就沒有從岡田身上離開過。
不二察覺到了身後那快要忍耐到極致的憤怒。他沒有回頭,隻是不鹹不淡的說道“桐穀君,你該去熱身了。”
桐穀愣了一下,然後帶著有些懊惱的情緒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休息區。
桐穀的懊惱並非是針對不二,而是無法理解岡田的行為。在他看來,岡田的整場比賽的表現都非常奇怪,完全不是他平時在球場上的狀態。作為岡田的學長,他很清楚這個學弟的真實實力。
作為偏遠地區的學校,他們的球員資源相當有限,每一年如果能夠有一兩個好手進入到他們學校,他們就有機會衝出地區預賽打進全國大賽,然而這個機會他等了三年,終於等到了。
與岡田同年的好手還有一個,雖然他沒有能夠進入這一次的代表隊,但是實力依舊不容小看。他們所在地區的學校比較少,競爭也沒有像關東地區那樣,在分區域賽就出現龍爭虎鬥的激烈狀況。所以,隻要有好的球員加入,戰力就會有越級一般的提升。
桐穀在一年級的時候沒有機會進入校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學長們在分區域賽就品嘗一輪遊的酸苦。他熬過了一年級,升入二年級的時候終於成為了正式隊員。但是同年級的其他人跟他的差距太過明顯,就連正式隊員之間的差距也過於懸殊,他們並沒有能夠打進全國大賽的綜合實力。
但是當他升入三年級的時候,這種狀況突然出現了改變,他看到了兩股希望的火苗在這個偏僻的球場上燃燒了起來。
岡田是二年級轉入這所中學的學生之一,他雖然擁有不錯的實力,但是之前所在的學校似乎並不怎麼重視網球社的發展,連一個正經的教練都沒有,雖然岡田的學長們已經很努力的在維持著網球社的運作,讓這個社團至少有參加比賽的資格,可是少數群體的力量終究還是有限的。沒有好的後繼者,沒有想要贏球的信心,最後那些努力終究是化為了一潭泡影,球隊解散了,岡田也在那個時候轉了學。
剛剛來到新學的時候,岡田就發現,這個網球社雖然還在照常的運作,但是大家的信心似乎都很薄弱,或許是長時間在低級比賽中徘徊,讓每個人都變得不耐煩了起來。他知道,如果再任由這種情況發展下去,這所學校的為網球社一定還會走上相同的結局。
他知道那種夢想破碎的滋味,他不想再經曆一遍,也不想讓同樣熱愛網球的同伴們也經曆一遍。所以到了新學校之後,他更加奮發的練球,就是希望自己有能力替現在的球隊出一份力。
這份信心和努力並沒有白費,有誌同道合的學長和一起奮鬥的隊友,他們終於在地區大賽中脫穎而出,擁有了參加全國大賽的資格。
哪怕隻在全國大賽中打了兩場比賽,他們也為能夠邁出這一步而欣喜。
但是,桐穀不明白的是,他現在所看到的岡田,就像是一個本應該被點燃卻因為一陣風反而要漸漸熄滅了的火苗。
那個絕望的陰影開始蓋過曾經激昂的希望,就像漫天的烏雲不留一絲縫隙的遮住了陽光。
他感覺到了山雨欲來時的涼風。
雖然不二措辭嚴肅的讓桐穀去熱身,也算是明擺著告訴他比賽的結果。但是以桐穀所在的立場來說,他不希望岡田就這樣在漫天的質疑聲中失敗。即便自己無能為力改變結果,他也希望岡田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而不二的態度顯然並不想讓他這麼做。
桐穀機械性的揮著球拍,感覺心裡亂糟糟的。他故意走得很遠,走到聽不見球場的歡呼聲的地方。
岡田還是掙紮了一陣子才徹底宣告失敗,比數6:4,他還算挽回了一些麵子。
他不清楚自己是解脫了還是對自己失望,比賽結束了,他既感到鬆了一口氣也感覺很失落。他垂頭喪氣的回到休息區,將毛巾搭在頭上,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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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看了一眼時間,起身離開了教練席。他沿著球場外的小路往運動公園的方向走,走過一個球場就特彆注意的看一眼,終於在運動公園最深處的一塊網球場上找到了桐穀。
桐穀把球打在牆上之後就沒有再管,任由那顆球朝著不二的方向飛過去。
“是輪到我上場了嗎?”桐穀問道。
不二伸手接住半空中的球,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平靜的問道“你是在這裡發泄情緒嗎?”
“是您讓我出來熱身的。”
桐穀的態度明顯是在鬨脾氣。不二能夠理解,也並不打算跟他計較。“岡田君輸了,對你來說或許難以理解,不過對我來說,這是一開始就做準備好要接受的結局之一了。”
“做好準備要接受的結局?”桐穀回過頭。“您是從一開始就認為他會輸,所以才會在比賽中一言不發的是嗎?教練。您應該知道,這不是岡田應該有的狀態,他他一定是”
“一定是什麼?”不二反問道,語氣依舊平靜。
一定是什麼?對啊,是什麼呢?自己隻知道那不是岡田該有的狀態,可是他為什麼會打出那樣的比賽呢?桐穀垂著頭。自己明明什麼都不了解,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發脾氣呢?
“對不起,教練,我”桐穀低著頭。“我什麼都不知道,可是我就是覺著”
“看樣子岡田君對誰都沒有說。”不二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但是之後他就馬上變得嚴肅起來。“今天的這場比賽或許會成為他的網球生涯中最後一場正式比賽了。所以不管他要麵對怎樣的對手,發揮出什麼樣的水平,結果是輸還是贏,我都把這場比賽全權交由他自己處理,最後不管是遺憾還是釋懷,都是他自己選擇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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