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拓大人回來以後,似乎不一樣了。”
星光也不願逗留的地下監獄,歪斜的木桌上杯盤狼藉,獄卒帶著一身酒氣回到各自崗位,然後就地睡去。
蠟燭熄了火卻不見有人添,直到最後一盞燈燃儘,過道吃人般深邃可怕。
但在那最深邃之處,一門之隔的拷問室裡燈火忽明。
“發生了什麼?”說話的是無夜。
奧拓突然遠行西嶺城,據稱是為了找方法提升威爾特的修行天賦,德雷克曾請求隨行,但被奧拓明令拒絕。
可惜最後他們無功而返。
回了城堡,奧拓徹底失望,不再對威爾特施加嚴苛到近乎無情的訓練,而是獨自待在書房,很多時候一呆就是一整天,直到晚餐時間巴爾納敲門提醒。
再後來,奧拓重啟地宮——原先用於城堡危難時刻,緊急逃離的通道,已經沒人進去過了,甚至除了奧拓和巴爾納,城堡裡的人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
於是老領主每天“自閉”的位置由安靜的書房換成了昏天暗地的地宮,除了巴爾納,他不允許任何人下去打擾,
“奧拓大人每隔一段時間會出行一次,有護衛有隨從,短則十天,長則一個月,沒人知道他去哪,隨行的總是固定一撥人。”
德雷克記得很清楚,那段時間裡,有十幾個騎士集訓時常常缺勤。
某種意義上,老領主的生活挺自律的。
兩年間,奧拓外出的次數早已數不清,城堡裡的人習慣後也不會在意。
由於奧拓將騎士團所有事物推給了德雷克,他很少關注騎士團以外的事情,在忙碌與操勞中度過了相對平淡的兩年。
期間記憶的浪花偶爾翻過兩次身,一次是威爾特的婚禮,二是小少爺艾登出生,但他很快又紮進勞碌中,與汗水相伴。
真正的劇變始於一次不幸。
老領主不知出於何種考慮,罕見的邀請一家人郊遊,目的地選擇了距離卡佩羅領四十公裡的密林。
然而那片黑鋒騎士團的鐵蹄征服了無數次的森林,這次卻沒能征服命運。
威爾特的妻子萊安娜不幸命喪血口,罪魁禍首三尾靈影豹當場被暴怒的老領主擊斃。
德雷克和駐守城堡的人一樣,遺體運回的時候才知道。
在老領主的建議下,卡佩羅首次將家族成員安葬於地宮裡,而那頭三尾靈影豹則成為了萊安娜夫人的陪葬物。
打那以後,城堡不一樣了。
“若是讓卡門·貝爾發現卡佩羅家族擁有咒術,一定會遭受滅頂之災!”
“少爺!”巴爾納聲音突然嚴厲許多。
“卡佩羅家族沒有人學習咒術,您學了嗎?艾登少爺學了嗎?隻要我們圓滿處理地宮之事,依然是卡佩羅領的統治者,秋野鎮的利劍。“
唯有這時候,老管家看上去才像是長輩。
威爾特虛心接受老管家的訓誡,上了年紀之人特有的沙啞嗓音喚醒了他兒時的記憶。
他想起自己嚴苛無情的父親,對他從未有過一句誇讚,從未有過一聲關懷,從未流過一絲親切。
每次訓練累到兩眼發暈,看到的永遠是父親失望、不屑轉身離去的背影,取而代之的是巴爾納上前想要接住倒地的他的急切表情。
每次半夜因傷口而痛得無法入睡,是巴爾納點燈陪他教授他武學以外的知識,為他描述城堡高牆之外,秋野鎮更遠方的世界。
思緒千變萬化,最終回到眼前的長桌,以及長桌前一如當年站得挺直,卻滿頭花白的老管家。
威爾特理智了許多,緩緩說“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那老東西為短時間提升咒術,撤走了城堡幾乎所有的魔法用具,兩年來大肆揮霍,我們卡佩羅家族兩百年積累的財富毀於他手”
“我至今仍然記得他對我說的每一句刺耳剜心的話,他說我沒有繼承卡佩羅優異的天賦,讓家族顏麵無光,讓家族榮耀蒙塵,是家族的汙點。”
雙拳攥死,說話之人身體顫抖。
“他根本不配談卡佩羅的榮耀,要是早點死掉,早點將家族交給我,至少我還能靠著經營挽回一些”
威爾特恨極怒極哀極痛極,氣的說不下去了。
卡佩羅已經沒有多少積蓄了,三百人編製的黑鋒騎士團,戰馬,騎士營後勤等消耗早就沒法維持了。
現在有一天拖一天。
不少精明的騎士看出了端倪,開始大膽試探卡佩羅的底線,私扣村民貨物,倉庫物資取用自如。
奧拓還在的時候那幫混賬還不敢做的過分,隻拿一些不新鮮的材料和口感普通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