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府邸。
仆人們正在為出行,進行著最後的檢查。
整個王府上下一片繁忙的景象。
朱柏攜徐妙雲、徐妙錦兩姐妹上了馬車。
最後回看了一眼這一座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府邸。
這一走,怕是日後都難再回來了。
推開大門。
門外花團錦簇,各方勢力齊聚。
站在眾人最前麵的,是太子朱標。
他和湘王朱柏對視了一眼,道:“此去路遠,賢弟更應當把心放寬,不可囿於一地……路上多有跋涉,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你的王妃。”
“柏謹遵皇兄教誨。”
朱標微微頷首,沒再多說什麼,退到了一旁,轉身離開。
他知道,今日十二弟前往荊州就藩,勢必有許多人都要前來道彆,並未多擠占時間。
況且,他事物纏身,能擠出時間相送,已是很不容易了。
太子朱標走後,老丈人徐達不情不願地上前了。
說實話,讓湘王朱柏拐走了自己兩個閨女,他是打心眼裡不樂意的。
但無奈女大不中留,胳膊肘硬是往外拐,他也沒轍。
況且,朱柏秉性不壞,至少比老四朱棣要好得多,也順眼得多。
漸漸也就接受了這樁婚事。
徐達仔細打量了朱柏一番,又看了看依偎在他兩側的兩個閨女。
“爹爹……”
離彆在即,兩姐妹的眼眶都微微泛紅,一臉的泫然。
徐達也就硬不起心腸了。
況且,朱柏還是主動向他行禮問安。
“照顧好我的兩個閨女。”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若是遇著了什麼難事,可遣使來信。”
朱柏點了點頭:“多謝老丈提攜。”
徐達又看了自己的兩個閨女一眼:“妙雲、妙錦,你們現在已經嫁做人婦,往後把自己的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
“是,爹爹……”
兩姐妹的淚珠,終於是忍不住了,斷線似的往下掉。
見狀,朱柏懇請老丈人帶著兩位夫人,先到一旁說話。
三人走後,四個朱棣這才磨磨蹭蹭地上了前,一臉的不爽利。
“老十二,你也真的是。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提前跟四哥我通通氣呢?”
朱棣壓低聲音埋怨道。
“父皇也是,壽辰都沒幾天了,還非要把你往外麵趕。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於是,喋喋不休地替朱柏打抱不平起來。
末了倒是朱柏出言,溫聲細語地好生一通勸,才堪堪把朱棣給勸住。
諸多皇子之中,也唯有朱棣,是真心實意向著他這個十二弟的。
至於太子,兩人隻能算是正兒八經的交淺言深。
待到四皇子朱棣告彆後,浙東派、淮西派的官員們,也都前來送彆朱柏。
不論這兩派係的臣們在朝堂上如何,畢竟朱柏是皇子,當臣子的禮數還是要到位才是。
與淮西派的官員們不同,浙東派的官員是真心實意為十二皇子惋惜。
並且,他們當中不少新晉崛起的後起之秀們,也紛紛選擇了辭官掛印,追隨朱柏先後前去荊州發展了。
至於其他人在朝中的要員,則根本沒這個機會。
倘若他們齊齊辭官,恐怕會引來朝廷震動,而朱元璋也絕對會因此暴怒。
而後等待他們的,隻怕是滾滾人頭與流不儘的鮮血。
浙東派都將會被徹底抹殺。
“湘王殿下,山高路遠,還望您一路平安、順利。”
在這種公眾場合之下,尤其還有淮西派的臣子們在旁虎視眈眈,浙東派眾人不敢與朱柏過於熟絡,也隻能公式般地奉上祝福。
彼此保持了一個雖是親近卻互有保留的距離。
畢竟,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因為今天的一個小失誤,被人暗地裡參上一本。
都是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少年的滾刀肉,這些事情還是明白的。
另一邊。
幾個街道外的僻靜處。
一頂不顯眼的轎子,低調地橫在拐角處。
四下滿是身穿錦袍、腰挎長刀的侍衛。
轎簾掀開一角,朱元璋人在轎中,仔細打量著遠處這一幕。
自打老十二綻放崢嶸之後,他便一直很是好奇。
這平素裡不顯山不露水的老十二,究竟是如何在自己料想不見的情況,燈下黑地讓這麼多人對他心悅誠服的。
以朱元璋敏銳的直覺看來,老十二的身上,定然是藏了不少秘密。
隻是自己一直未曾窺見得到罷了。
可惜的是,今天這一遭,除了窺見得出他人脈頗廣之外,再無任何收獲。
遠處的道彆終於是接近尾聲,在眾人的目送之下,朱柏翻身上馬,率領眾人緩緩遠去,消失在了街道儘頭。
不多時,便有探子來報。
“啟稟陛下,湘王已經離開應天府,前往荊州而去。”
……
“啟稟陛下,太子朱標欽點的八百虎賁,在城外與湘王回合,一同護衛湘王赴往荊州就藩。”
……
“啟稟陛下,湘王已出城十裡,在驛站少歇。”
……
一連串的回報,為朱元璋在腦海中構建出了老十二的一條完整行進路線。
他果然是沒有半分怨言,徑直前往荊州,途中未敢有半分怠慢。
“不必再探了,回宮。”
朱元璋的轎子剛回到皇宮,便看到了北麵送來的八百裡加急。
拆開朱漆封印,上麵隻有寥寥幾句話——
“元上都被破,八萬守城士卒及城內老幼,被悉數坑殺!進攻者不祥,元庭上書請降!”
在密信抵達後不久,果然元庭的使者親自送來了請降書。
朱元璋緊緊攥著那封不足三指寬的密信,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元大都才剛破沒幾天,緊接著元上都也被攻陷了。
他從這封密信之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覺。
起初,元大都被攻破後,那十萬韃子便被屠戮一空。
雖然是製造了天大的殺孽,卻好歹沒對城內的百姓怎麼樣。
元上都,那可儘是韃子們的城市。
城破之後,無論老幼悉數坑殺,不留後患。
如此霸道、殘酷的行徑,即便是朱元璋聽了都不忍心中惡寒。
一個滿是血腥氣息的名字,在朱元璋的心中緩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