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羅燁把前邊的話說完，父子兩個對著灶台上放著的兩個攤黃兒發呆，隔了一會兒，羅燁才低聲說“四個攤黃兒，都是昨天的晚飯？那得多少工分？”
正常的社員，一個男社員一天的滿工分是十分，女社員八分，而羅亭淵，不管安排什麼活兒，從早乾到晚，也隻有三分。
羅燁沒有滿十四歲，是不掙工分的。
過去很多年，靠著羅亭淵一天三個工分，父子兩個幾乎是稀粥配涼水，連燒柴都是數著燒的，實在想不出來，一直這麼吃，他們要掙多少工分？
羅燁已經在擔心，今天這一天吃完，要換秋天餓多少頓才能頂回來。
還有，從昨天被帶出三大隊，到今天，已經兩天不計工分了。
可是吃的已經擺在這裡，放著也留不到秋天啊。
羅燁舔一舔唇，抬頭看羅亭淵。
羅亭淵想來想去，試著說“不然，今天的先吃了，晚上他們回來，你去和他們說，不用吃這麼多。”
羅燁立刻點頭，抓起攤黃兒，分他一個，自己大大咬一口，塞了滿嘴，開心的看看他。
羅亭淵捏著攤黃兒，卻有點吃不下去，心裡說不出的酸痛。
這個孩子長這麼大，就沒有正經吃過幾頓飯，現在吃一整個攤黃兒都能開心成這個樣子。
看著兒子大口大口把攤黃兒吃完，羅亭淵又掰半個給他，含笑說“你多吃一點，回頭分配下活兒來，還得靠你。”
羅燁瞧著攤黃兒吞口口水，突然有些迷惑“他們都走了，沒有安排我們任務，也沒有留人看著我們。”
羅亭淵愣一下，轉身往窗外看。
羅燁又確認“真的都走了，剛才就走了，隻是把門關上，我聽著說，是怕雞跑出去。”
這是什麼情況？
羅亭淵沉吟一下，另外半塊攤黃兒也一起塞給他，自己起身，一瘸一拐的出去，凝神聽聽，還真沒有聽到那邊院子裡的聲音，一下子也心裡沒底。
羅燁跟出來，緊張的問“爸，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羅亭淵搖搖頭，想一會兒說“不管有沒有人看著，我們都不要出去，等他們回來問問再說。”
不出去，至少不會被拿到把柄。
羅燁點點頭，掃一眼院子說“這裡有菜地，外邊院子也有，一會兒我把地澆了，他們也不能說我們沒有乾活兒。”
給不給飯吃，什麼時候有人講過理？
羅亭淵扯了扯唇角，倒也沒有反對。
在大隊部，要的人送了過來，立刻有人跑來問祝曉敏，孩子們什麼時候可以開課。
祝曉敏想一想，去找穀滿倉，馬上廣播，家裡有孩子要上學的，來大隊部報名，另外又安排人去通知彆的大隊。
很快的，先是柳樹村的，緊接著是王家村、三道梁、溫家堡等附近村子裡的，都拽著熊孩子趕了過來。
一時間，大隊部的大院子裡，又是一片熊孩子號啕大哭大人們又罵又捶的景象。
祝曉敏如聞仙樂，拉著夏春花和黃小娟幫忙，笑眯眯的給大家登記，並且給個準信兒“明天第一天開學，家裡大人最好送孩子們過來，也認認地方。”
柳樹村的人當然知道知青點在哪，稍遠點的村子倒未必，所以先集中在大隊部，家長們喜滋滋的答應，報完名，拽著號啕大哭的熊孩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