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曉敏的腳步停住,仰起頭,看著學校灰色的圍牆,心裡多了份厭棄,低下頭,匆匆的穿過街道,直奔火車站。
往省城的火車票已經賣完,祝曉敏買了張站票,是晚上九點多的,於是附近找一個招待所,要了一個床位,進去倒頭就睡。
中午的時候,她出去吃了飯,又買了一隻烤雞,幾個饅頭和茶葉蛋,用飯盒裝了,準備帶到車上吃。
火車站很破很小,附近也沒什麼好逛,祝曉敏也就回了招待所。
她住的是一個十人間,隻隔這麼一會兒,房間已經住進新的客人,有一個帶著孩子婦女,還有兩個乾部模樣的女人。
看到她進來,兩個乾部隻是向她打量一眼,自顧自的從一個飯盒裡吃東西,看來是一起的。
孩子在床上睡的很熟,帶孩子的女人自己啃著窩頭,拿個缸子喝水,向祝曉敏看好幾眼。
祝曉敏脫了大衣,拿洗臉盆去水房打了水,回來翻出香皂和毛巾洗漱。
她這一路風塵仆仆,早晨下了車也沒有顧得上洗漱,睡這一覺起來,隻覺得整張臉都糊的很。
帶孩子的女人看著她,見她洗完臉,終於說“妹子,你這是剛從外地過來?”
祝曉敏頓一下,點頭“嗯,剛過來。”
“來乾什麼?走親戚?”女人又問。
祝曉敏笑笑“算是吧。”
從此以後,她的家人也隻能算是親戚了。
女人見她談興不高,向她多看幾眼,也不再說話。
祝曉敏去把洗臉水倒了,回來仍然脫了鞋子躺回床上去,挎包抱在被窩裡,棉大衣壓在被子上。
到省城十四個小時的火車,她沒有座位,也就是說,她要在火車上熬個通宵,明天快中午才能下車,趁現在得多睡會兒。
哪知道剛躺下,一個女乾部突然問“你是農村人吧?”
雖說她身上穿的是嶄新的燈芯絨,拎的也是一個帆布包,可是那壓在被子上的棉大衣卻打著幾個補丁。
祝曉敏也不在意,應了一聲,把整個人縮進被子裡。
女乾部問過一句,也就不再問,兩人吃完東西,一個去洗飯盒,另一個拿著盆去打水。
帶孩子的女人聽到這句問話,卻睜大了眼,見那兩人出去,“哎喲”一聲說,“妹子是農村人啊?怎麼還住招待所?那火車站大廳又不要錢。”
祝曉敏閉著眼沒動,也沒有搭話。
女人端著缸子過來,跨坐在她床沿,問“農村人可不許隨便進城,你是城裡有親戚?還是自己悄悄來的?”
當她是盲流?
祝曉敏歎口氣,隻好說“有親戚。”
女人笑,用胳膊肘捅她一下,一臉神秘“是進城找對象的吧?你找個城裡人,以後也能住城裡,不比農村好?”
祝曉敏又敷衍的應一聲,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