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魁,留得青山在,不怕無柴燒。”周濱輕聲安慰,“這個仇一定會報的。”
孫一平見他們開始談論家事,不好答言,隻能枯坐在一邊聽著姐弟倆的絮叨,時不時跟周濱捧一杯,偶爾叨兩筷子菜,心裡琢磨著既然祝伍兩家有嫌隙,他在暗中合計怎樣利用這些嫌隙,或許,能從中大賺一筆。
他的算盤打地非常精明,從賺錢能力講,孫一平是一個優秀商人。商人掛在嘴上的便是在商言商,什麼道德責任社會義務等,都可以拋諸腦後。
在他們酒宴結束後的第三天,祝武便從江北匆忙趕到了陶城煤礦拜訪孫一平。孫一平心中雖然暗自高興,小心起見,他還是找借口跑出去,先給周濱打電話通報了一下情況,接著又給伍發魁打了一個電話,詢問江北機械內部的計劃安排。有周濱和伍盈盈立在他麵前,孫一平一點都不敢大意。
“孫哥,我跟祝武彙報了咱陶城這邊的情況,他現在想搶功。”伍發魁語帶興奮,像是撿到了寶。這點伎倆瞞不過孫一平,既然兩家鬨出仇隙,麵和心不和了,伍發魁還主動把項目機會彙報給祝武,如果沒有挖好坑等著祝武跳進去,那麼伍發魁就是一個大傻瓜。
“姥姥!”孫一平心中暗罵一句,伍發魁拿著孫一平當工具用,孫一平裝糊塗,想著從他們身上賺些紅利。
“孫哥,您跟他簽合同,我能打八折,他的折扣額度更高,您試試看看。”伍發魁好像是泄露了商業機密,又像是沒有。搞得孫一平心中冒火。掛了電話,孫一平回到了辦公室。
“祝總,我很感謝您能親自到礦上來談這件事,足以證明祝總的誠意和對這件事的重視。”孫一平很客氣,“雖然在商言商,但是我也不能對不起朋友,我跟祝總介紹一下煤礦現在的形勢,供祝總決策參考。”
祝武微笑著點頭答應,掏出隨身攜帶的水杯,笑嗬嗬地喝著茶,聽孫一平介紹煤礦的情況。祝武自從遭遇多起意外後,便隨身攜帶水杯,再也不喝彆人的茶了,哪怕去茶館談事情,也隻用自己的杯子,外人認為他講究,知內情的人則認為他是驚弓之鳥,被暗算怕了。
商戰也是戰鬥,防前防後防隊友。
聽了孫一平的介紹,祝武說道:“孫總,江北機械與陶城煤礦是老關係了,從煤礦成立之初,我司就是陶城煤礦的主要設備供應商。三十年合作的過程,雖經曆風雨曲折,更多的是收獲的喜悅。江北礦山機械這些年也勵精圖治,銳意進取,通過研發新技術新設備來提高噸煤生產成本,切切實實的為用戶提高生產力,真正做到增效節能。我們堅信,陶城煤礦的困難是暫時的,所以,我們誠心誠意想跟煤礦繼續合作。”
孫一平笑了笑,“有祝總這句話,我們就安心了。雖然比較過國內國際幾家大型礦山設備供貨商的產品,都比不過江北礦山設備,新技術新設備,也是煤礦提質增效最需要的。祝總,價格方麵還有優惠嗎?您也知道,礦上最近遇到小困難,付款期限方麵也請您給些便利。”
祝武笑了笑,“孫總,付款方麵,礦上可以先付20的定金,我把期限再延長兩年,您可以五年內分期付清。大魁彙報給您的報價,我給您這邊七折優惠。”
孫一平笑了笑,“感謝祝總,能再優惠些嗎?礦上的預算不夠。”
孫一平故作神秘,並沒有說伍發魁給出的折扣價。祝武心中不清楚伍發魁與孫一平的談話細節,心中不踏實。看孫一平的神情,似乎伍發魁給了他更大的優惠。為了拿到單子,更為了與伍家彆一彆苗頭
“孫總,我是直腸子。明人不做暗事,我最低能給您6.5折,再低了真給不了了。”祝武決絕地說道,仿佛是做了生死攸關的決定一般。商業談判中,演技也很重要。
“好!”孫一平做了最後決定,“我也不能讓祝總為難,6.5折就6.5折。我們合作愉快。我還有個小小請求。”
孫一平放低了聲音,他的舉動搞得祝武十分詫異,不知道孫一平又出什麼幺蛾子。
“祝總,幫我簽兩份合同,一份是按照真實價格簽,一份按照1.5億的價格簽。”孫一平說的是陰陽合同,好從中做些手腳。祝武聞聽哈哈大笑,對他來說,這是常規操作。
“當然,我不能讓兄弟吃虧。”孫一平大度的說道,“稅費由我來承擔。”
“成交!”祝武站起來,與孫一平緊緊握手。
這項交易,孫一平簽的6.5折的合同,節省預算三千五百萬元,這些錢最後通過一係列的操作,全部落入到了孫一平的口袋裡。他深知有錢大家分的道理,於是拿出了一千五百萬,上下打點,做到了利益均沾。這一千五百萬他是這樣分配的:
馬九龍分了五百萬,周濱得了三百萬,邱麗雯分了一百萬,董山強分了八十萬,黃宏發分了八十萬,財政局長安正邦得了五十萬,稅務局長盧思源得了五十萬,甚至法院院長王正介得了五十萬,監察院檢察長洪太康得了五十萬,交通局長毛誌彬分了五十萬,人事局長顧力雄也得了五十萬,市工商局長隋玉華分的五十萬,市安監局長刑木峰分得了五十萬,市長辦公室主任伍盈盈則得到了四十萬。
孫一平詳細列了明細,並把它存放在一個秘密保險櫃裡麵。他像蜘蛛一般織了一張大網,借助著金錢的吸引力,把自己的利益攸關方羅織起來。在金錢麵前,陶城市的各級官員表現不一,有人坦然接受,有人欲揚先抑,有的官員讓孫一平三顧彆墅表現出足夠誠意後才暗戳戳地收下。孫一平沒有碰到一個義正言辭拒絕地官員,即使一開始拒絕地那種人,也是雙眼放光地盯著他的黑皮包,一邊擺手小聲拒絕,最後直接把黑皮包都收下了。
為什麼那麼多人對權力趨之若鶩,孜孜以求,用大白話說就是來錢快!
當風彬拿到這份名單時,也不禁感慨:那時候地官員胃口真不大,幾百萬就能滿足。對比現在這些官老爺們,哪一個不是上億地貪?問題出在哪裡呢?是因為孫一平這樣地人太多,還是因為馬九龍這樣官員太多?
孫一平的行賄對象很講究技巧,也講究策略。作為陶城市兩位主要領導,孫一平竟然一份錢都沒有孝敬,不免讓人疑惑。孫一平的消息則比任何人都靈通:薛瑞民要調走了,而莫懷強的位子也不穩,消息非常可靠,分彆來在馬九龍與伍盈盈,兩相對照,孫一平便擬定了名單。
黃宏發收到了八十萬現金,心中對孫一平感激不儘。先前還心疼自家的宣德爐,現在忽然覺得,跟著孫一平乾,能賺回十個百個宣德爐不止。因此,當他借口回陶城煤礦檢查工作坐在孫一平的辦公室的時候,孫一平悠悠說出了一句:“跟著我乾,虧待不了你。”
黃宏發點頭如搗蒜,這也是他此刻的想法。此情此景真是莫大的諷刺啊!
孫一平送禮後不久,大概有兩個星期左右的時間,陶城市的政壇發生了重大的變動,市委書記薛瑞民被調走了,副市長馬九龍做了市委書記。幾乎同時,莫懷強也被調走了,副市長鄭懷仁擔任了陶城市長。
從官麵上看,在陶城市,孫一平可以橫著走了。因為先前跟鄭懷仁打交道很少,為了儘快的熟絡起來,在馬九龍的引薦下,孫一平用二百萬元的代價,初步與鄭懷仁建立了聯係。他們倆建立聯係的過程很文雅。鄭懷仁熱愛書法,自稱擅長草書。在這種書體下,讀者能把“春池研韻”讀成“去你媽的”,把“博物館”認作“情婦館”。鄭懷仁的書法寫完後,彆人看不出寫的啥,自己也認不出來寫的內容,可以說已達化境。但是他最大的優點是落款必用楷書,再加蓋楷書的大紅私印,務求讀者一眼能看出作品出自誰手。
孫一平花了二百萬求了鄭懷仁一副字,寫的是什麼沒人關注,隻見幅麵上線條連接曲折,猶如一盤蛇蜷曲在紙麵上。
“我要的不是字,而是落款與印章。”孫一平得意地向邱麗雯炫耀,“這就是請了一尊門神啊。有他在,尉遲敬德與秦瓊都靠邊站。”
邱麗雯麵無表情,她最近忙著下鄉維持治安,忙地焦頭爛額。聽了孫一平地分析,說了一句“新社會,門神,也要與時俱進!”
孫一平得意地大笑,笑聲中透著幾分狂野與桀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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