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姐是一位善良、心思縝密的女人,也知道怎樣維護一個幾近落魄的男人的脆弱的自尊心。她上車沒過多久,就悄悄地安排解明去買了一部國產手機和一個大玩偶,那是替蕭二雄準備的。設想一下,蕭二雄與小葉子一見麵,小葉子喊他叔叔,一份見麵禮都不準備,作為長輩也說不過去。但是,蕭二雄和風彬突然相遇,他沒有時間來準備,也來不及考慮——他現在沉浸在兄弟相逢的興奮中沒有考慮更多,或者,沒有財力去置辦這些。
認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從頂尖的特種兵到外人眼中無用的瘸子,時間隻是幾個月的跨度,心中卻仍在流血,隻能等著時間,慢慢把他的傷口撫平。兄弟衝鋒,讓他的生活重新變的明亮起來。
“蘭姐,謝謝了!”蕭二雄對蘭姐的細心之舉非常感動,眼角掛著晶瑩的淚花。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動情處。
蘭姐笑著說道:“你們是小強的兄弟,就是我芮蘭的兄弟。我看大彬用了這樣的手機,就照著買了一部,你先用著,到時候我們找你也方便。小葉子住在這兒,你被我們急慌慌的拽到了江寧,沒時間準備禮物,所以我讓小解去幫你準備了。”
蘭姐話說的非常委婉,蕭二雄聽在耳中,暖在心裡。他站直身體,給蘭姐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在蕭二雄的心中,這是最高的敬意!
蘭姐笑著擁抱了蕭二雄,“我們自家兄妹,千萬不要客氣。二雄,你跟我們回家住吧,家裡房間足夠。”
“姐,我就在店裡找個地方待著。也可以當個看門人。”蕭二雄堅定的說道,既然芮蘭和風彬去安泰安保公司雇傭保鏢,說明她遇上了麻煩,風彬無法分身。
“好!四樓旁邊的辦公室是空著的,我讓他們立刻收拾。”蘭姐乾脆答應下來,“大彬,經常來店裡吃麵的老莫,想要你的聯係方式,還挺神秘的。”
“老莫?就是你說的那個來吃麵的老人家?”
“就是他,他經常來我這兒吃麵,有時候給錢,有時候不給。一碗麵雖值不了幾個錢,卻能填飽肚子。真不知道,莫老爹將來會怎樣。”
風彬聞聽大笑,讓蘭姐感覺莫名奇妙,“姐,你放心好了,莫老爹的真實身份絕不是一個收廢品的,他很神秘。我給他加了兩個蛋,他當時刻意隱藏著氣場,但是骨節嶙峋,應該是一個練家子,水平在二雄之上。”
“真的假的?”蘭姐感到不可思議,一個形容落魄的拾荒者,會是扮豬吃老虎的大能。“他為什麼這麼做呢?是針對咱們的?”
風彬輕輕搖了搖頭,“目前不清楚他的目的,姐,就把我的聯係方式給他吧。你也像以前那樣,彆讓他看出異樣來。”
蘭姐點頭答應下來,她忽然感覺到,風彬的到來,很多事情忽然變的神秘起來。
“哥,我去試探他一下?”蕭二雄自告奮勇。
“不,”風彬果斷的製止了蕭二雄的衝動,他知道自己兄弟的本事,如果腿腳沒有受傷,他跟老莫能周旋到底,但現在自己的兄弟瘸了,他不能再讓他受傷害。“老莫不是我們的敵人,大雄,千萬彆衝動,現在不比從前了!”
“嘿嘿,一切都聽哥的。”蕭二雄憨笑著撓了撓蓬亂的頭發,對風彬,他一如既往的盲目信任。
吳文化被拉著去醫院做了一次檢查,醫生把他腦袋上厚厚地紗布換成了薄薄的網套,使他的腦袋小了一圈,大部分的臉露出來,臉腫逐漸變小,黑眼圈依舊在,今天的造型主打一個木乃伊加熊貓的混合風。聽小解說蕭二雄也非常能打,水平僅次於彬哥,吳文化的嘴咧得跟褲腰一般,除了高興,更多的是心安。心中對蘭姐越加佩服,對她的認識又提高了一個檔次。
後廚的士氣空前的高漲起來,在木乃伊主廚的籌劃下,接風宴隆重熱烈。菜肴色香味俱佳,淮揚菜的清淡鮮甜搭配川菜的濃烈火辣,加上魯菜濃油赤醬的厚重味道,讓接風宴變成了品嘗會,木乃伊主廚的廚藝得到了極高的讚譽。
一直蹭飯的老莫也被喊了進來,大家湊在一起,氣氛熱烈。兩天時間,小葉子便熟悉了學校的生活,臉上笑容多了起來。付小文感受著小葉子的變化,感慨說還是上學好,自己高中畢業,家裡窮,考上大學也沒上成。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蘭姐把付小文的遺憾記在了心中。
老莫的言談舉止並不像一個拾荒者,反而隱約透出上位者的氣息。一個人的行為細節無法表演來掩蓋本來的麵貌,比如說話的遣詞造句,一個文盲的粗鄙俚語很難從一個大學教授的嘴裡出來,他們都欠缺對方的知識儲備。
“小子,”老莫對風彬說道,他用的是“小子”一詞,並不是刻意占風彬的便宜,也沒有用普通人那樣用風總、老板之類的諂媚稱呼,除了年齡因素,“小子”一詞,包含著一種天然的親近感與上位者的習慣成自然。
風彬用一個親切的微笑回複老莫,“老爺子,您說。”
“我今天在附近溜達的時候,發現有幾個人在醉月樓酒店的對麵小店裡麵,對著這邊不懷好意的指指點點。”老莫喝了一口酒,地道的江寧老燒。南方的酒水高度的比較少,醉月樓老燒是少有的高度白酒,酒店專供的,“你要多留神,他們可能是衝著蘭老板來的。”
風彬鄭重點了點頭,眼睛眯了眯,射出的精芒瞬間消失。“謝老爺子,我記下了。”
兩人碰杯。醉月樓老燒市麵上買不到,蘭姐因為偶然的機遇,與江寧鄉間一釀酒作坊產生了聯係,於是,這個釀酒作坊的出品便被醉月樓包銷了。蘭姐大手一揮,投資了這間酒坊,隻求品質,不求產量,算是精益求精了。
“要是需要幫忙的話,你打電話給我。”老莫知道自己的偽裝瞞不過風彬的眼睛,但是又不想把事情在當前環境下點破,委婉說道:“我認識幾個人,他們能幫忙解決一些小乾擾。”
老莫小聲說道,風彬給老莫斟滿酒,同樣小聲說道:“謝老爺子,情況危急時,少不得麻煩您老!您不是一個收廢品的!”
老莫自顧自的喝了一口,低聲說道:“你也不是一個保安!”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接著哈哈大笑起來。既沒有拒絕,也沒有完全接受。彼此都感受到了對方的心意!這就是說話的藝術。
小葉子愛不釋手地抱著蕭二雄買給她的禮物,乖巧地回答著蕭二雄地問題,抿嘴笑著。蕭二雄從小葉子身上,看到了二哥付大偉地影子,在酒精的催化下,流了幾次淚。這個情感外向的漢子,表達感情的風格與風彬截然不同,風彬把所有的苦痛都壓在自己的心中,獨自一人默默承受。
青龍娛樂城中,老板邰青龍一邊對懷裡的嫵媚風騷的小秘上下其手,一邊聽著老二張強的彙報。當聽說黑熊被打骨折和舔痰受辱後,一下把懷中小蜜推開,小蜜彈簧般跳起來,聽話的站到了椅子後麵。
“什麼?黑熊被打殘了?”邰青龍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芮蘭這個小騷蹄子,長本事了?”
“芮蘭不知到從那個犄角旮旯裡麵挖出來一個狠人,聽黑熊說,他在那人手裡,沒過兩招,便被製服了。對方身法極快,一點反應時間都沒有,況且,他不按路數出招。”張強用眼角的餘光看著邰青龍身後的小秘,心中想入非非。他頂著江寧學院管理學副教授的名號,在邰青龍這邊擔任企業管理谘詢顧問,實際上他與邰青龍是拜把兄弟,他的副教授頭銜,也是邰青龍出了三百萬幫他買的。
“找幾個兄弟,把場子找回來。”邰青龍並不在會黑熊受傷,隻在乎青龍幫的名聲。
張強皮笑肉不笑的答應下來,又說道:“大哥,這是一個機會。”
邰青龍沒明白張強的機會是什麼含義,說道:“老二,有話直說,大哥我是個粗人,沒有你們知識分子那種彎彎繞,花花腸子。”
“醉月樓出手打傷了青龍幫的人,這個賬必須要算!”張強咬文嚼字也沒想出一些文雅的提法,一旦事情牽涉到錢,無論如何潤色修辭,都難以擺脫銅臭與庸俗。“用青龍幫的名義,把損失拿回來,芮蘭痛快賠償損失還則罷了,膽敢說一個不字,醉月樓在誰手中,還是兩說。”